是的,柳大成叔叔救過他們,為他們殘了一條腿。這份恩情是很難報答的。可是,思帝恩看不得媽媽對柳大成表示一點兒好感,他覺得那是對他爸爸闊夫曼的褻瀆。他甚至覺得,媽媽不急於去找爸爸也和柳大成有關。
於是,他要自己去找。爸爸是兒子的一座山。
去了很多地方,都不見爸爸的蹤影。好好的一個人,就仿佛從人間蒸發了。思帝恩的心裏,有多少的失落、多少的痛。
一路前行,風塵仆仆。一路上有多少的艱辛、多少的難,都不說了。
那天,思帝恩在路上遇見了巴魯沙。
巴魯沙興奮不己,說:“思帝恩,你跑到哪兒去了?你讓我們好找,讓你媽媽好找!”
思帝恩說:“找我幹什麼?我去找爸爸。找不到爸爸我就不回家了。”
“傻孩子,回去吧,回去吧。你媽媽一個人在家裏多孤單呀。”
“那我爸爸一個人在路上多孤單呀。”“思帝恩,難道你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
“你爸爸已經不在了呀。”“他去了哪裏?”
“天堂。當然是天堂。”
“你們騙我!你們都在騙我!”
“回去吧,回到你媽媽身邊去。別讓她痛苦的心為你流血了。再說,還有那麼多重要的演出等著你。我聽說,一個日本關東軍的佐藤司令一直在找你,想聽你拉小提琴呢。”
“我憑什麼要給他拉琴?我討厭他們!我恨他們!”
“思帝恩,你還太年輕。年輕人氣盛,是可以理解的。中國人有一句老話,叫‘識時務者為俊傑’。什麼意思呢?就是說,人得懂事,識大體。要不然會吃虧的。”
“我不怕吃虧。我一定要找到我爸爸!”思帝恩執著地說。
巴魯沙望著他,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
一個少年人,是個音樂天才。可他的心智還是一個孩子,幼稚,不會拐彎兒。
“思帝恩,聽巴魯沙叔叔一句話。如果他們找到你的時候,不要拒絕。不就是拉幾支曲子嗎?對於你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兒,不過是動一動手指的事,又不是從你衣袋裏掏錢。”巴魯沙苦口婆心地勸著。作為一個長輩,作為果爾達的朋友,他希望思帝恩好。
“不,我不。不管身體受到多大的淩辱,靈魂應該是高貴的。靈魂在高處。”
“傻孩子呀,如果連身體都沒有了的話,靈魂又在哪裏呢?”“靈魂在天堂裏。”思帝恩瞪著一雙栗色的眼睛,執拗地說。巴魯沙忍不住搖搖頭,輕輕地歎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