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
人喝了酒播種容易影響下一代,兔唇,吊眼,歪嘴,智障,失聰……諸如此類,比例翻番。但據說水牛是酒後精血特別旺,若想一次產下兩頭幼崽,必須要舍得幾桶老黃酒,是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的意思。這一帶的農民把水牛視為生產力和家境虛實的象征,一頭小牛的價值絕對超過一個小孩。所以,都想方設法想讓母牛創造產崽奇跡——要麼量多,要麼質高,其中給母牛喝上兩桶以上的老黃酒,是沿襲已久的做法,眾所周知,眾所公認。問題是,發了情的母牛喝上兩桶黃酒,常常騷勁十足,一反平時間羞羞嗒嗒的常態,會半夜三更主動出擊,漫山遍野地去找公牛。畢竟有兩桶酒在肚子裏作怪,牛神經麻痹,牛腿子失控,那個找法自然是莽撞的,不得要領的,像一隻無頭蒼蠅,經常在一個地方打轉轉,撞南牆。
連日來,一輛掛著軍用牌照的吉普車,在南岸的崇山峻嶺裏顛來簸去,穿梭往返,暈頭轉向,正如一隻喝了兩桶陳年老酒的母水牛,在迫不及待又不得章法地尋找公牛。
是李政在尋找黑室的培訓基地。
南岸的山遠遠望去,山蒼蒼,林莽莽,好像蠻原始的,這樣要去找一個單位也許是不會太難的,至少比在城市裏找要容易。難就難在路多、單位多,一條條路去分辨,一家家單位去問詢,麻煩就大了。李政第一天進山時信心十足的,以為山裏隻有一條路,用一天時間一定能夠解決問題。但是一天下來,他知道厲害了,那些山遠看是那個樣子,格局一般,陣仗不大,走進去則完全是另一個樣子,大路小徑,石道土路,錯綜複雜;浩浩竹林間,森森樹叢裏,穀地裏,甚至山洞裏,私人別墅,農家村舍,公家單位,處處是人跡,是誘餌,是掩護。一天轉下來,人車困頓,精疲力竭,卻是一無所獲。
第二天依然如故。
第三天照樣無功而返。
第四天,李政著實累極了,歇了一天。這天中午,李政在單位食堂裏遇到趙子剛,幾次衝動想找他重新打聽一下,討個口風。所謂“南岸的山上”,範圍太大,他需要一個小的限製,比如在東邊還是西邊,在國道大路上,還是小徑深處。一個小小的提示,也許能給他天大的幫助。但趙子剛似乎從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他的期待,有點躲著他,轉來轉去就是不往他身邊靠。這也算是個“提示”,使李政及時謹慎地想到:還是別莽撞為好,萬一讓他多心懷疑自己的身份,反而是因小失大。就這樣,南岸的山還是南岸的山,需要李政用耐心和時間去一片片探望、尋覓。
第五天是周末,李政早早起了床,草草吃了碗隔夜的菜泡飯,一如往常地從抽屜裏拿出證件、介紹信和手槍、望遠鏡等用品,又帶了些幹糧和水,一一放在皮包裏,下了樓,便驅車出發了。
夜裏山上下過雨,山路泥濘得很,樹葉濕漉漉的,泥濘的山路上不時可看到野獸踩踏留下的足跡。時令已過中秋,正是各路野獸頻繁出動的時節,它們在為冬天儲備食糧忙碌。因為進山的人越來越多,這些人中帶槍的人又越來越多,現在這一帶山裏大的四足野獸是越來越少了,隻剩下像野豬、獾這樣繁殖能力超強的家夥。據說山裏原來是有老虎的,老虎喜歡在大路邊的岩石上拉屎,拉屎的時候是倒著走的,以此來掩飾它們的行蹤。一則岩石上是留不下玫瑰足印的,二則,倒著走拉屎,屎粒漸行漸小,容易給人造成錯覺。這就是老虎的心計,但實際上很容易被識破,因為當老虎從岩石往下跳時,往往會留下明顯的足跡——實為欲蓋爾彰。就這麼一點心計,還沒有一隻貓狡猾,難怪它們要頻頻被獵殺,現在山裏已根本尋不到老虎的蹤影,隻剩下它們的傳說了。
幾天下來,李政最常見到的動物是野兔、山雞,倉皇的野兔不時從車輪下冒死逃竄,受驚的山雞撲打著笨拙的翅膀嘩啦啦從車頂掠過,時常灑下幾片羽毛,像雪花一樣飄飄揚揚,落在車窗玻璃上,又隨風飄走。曾經有一隻傻東西,瞎了眼,一頭撞在前窗玻璃上,當場昏厥過去,成了李政進山惟一的獵物。
沒有明確的方位,隻有跟著路走。換言之,隻要是沒有走過的路都是方位,都是該走的路。今天李政闖入的這條路,在兩脈山嶺之間,一個狹長的山穀,有一條山澗小溪,路就在小溪之上。因為夜裏才下過雨,小溪裏水流潺潺,但水卻不是想象的那麼清澈,而是渾濁的,像洪水。這也是因為剛下過雨的緣故,雨水衝刷了泥土,泥沙俱下導致的。這說明兩邊的山不是石頭,而是帶土層的。從毛竹良好的長勢看,這個土層還很厚。這些毛竹的頭——竹梢——一列向山下傾斜低垂,使山穀顯得更加狹窄,車行其中,不免感到擁擠、壓抑。然而,李政卻喜歡這種感覺,他想象黑室的培訓基地應該就在這種鬼地方,草萋萋,風颯颯,山高路險,荒無人煙。
一直往裏開,幾公裏開過去,沒有見著一個人影,連一間破敗的茅草屋都沒有看見。這種情況在前幾天是從沒有碰到過的,同樣是南岸的山,今天卻好像換了一片天地,完全是一個深山老嶺的感覺,一個死人穀,了無人跡。
這難道是偶然的?李政認為不是偶然的,而是因為這裏麵駐有一個秘密的有特權的單位,他們把這裏原來的居民都清走了。這麼想著,李政的心律不由地加快起來。但是山穀如此逼仄,一線天一樣的,一塊像樣的平地都沒有,怎麼造屋安人呢?對此李政也有解釋、自慰的餘地:也許前麵會豁然開朗,也許他們根本就沒有生活在地麵上,他們把山體挖空了,像野獸一樣生活在山洞裏——山是他們的房屋,也是他們的防空洞。
山道彎彎,草長鶯飛。越往裏走,越是山深林密,荒僻冷寂,不時可以看到鬆鼠、野兔、刺蝟、鳥兒在路中央大搖大擺地嬉鬧、覓食,甚至見到車子開來都懶得理睬。這本是應該引起李政警疑的,因為這說明這些小東西還沒有見識過汽車,所以才不知畏懼,不聞不顧。但如果裏麵有黑室的基地,怎麼可能沒有汽車出入呢?李政誤入歧途,卻執迷不悟,隻因他太想找到黑室的基地,似乎有點利欲熏心的意味,鬼迷心竅了。
不用說,李政此行的收場是悲慘的,他開掉小半箱油,結果隻看到一個廢棄已久的礦石場。就是說,這條路跟黑室包括其它什麼單位、組織都沒有關係,隻跟多年前的某些人的發財夢有關,他們以為這裏可以淘到金(也許是銅,或者其它寶貝),跑來大興土木,開山劈路。從廢棄的樣子看,他們的發財夢並沒有實現,山挖開了,挖得四處襤褸不堪,卻都沒有深挖,感覺是還在尋找中,破爛的工棚全是臨時性的,沒有一間像樣的屋,一切似乎都在初創中草草收場了,留下的是一副猙獰相——正如此刻的李政同誌,當看到路的盡頭居然是這麼一個破礦場,他氣得鼻孔冒煙,指天而罵。
他懊惱死了!
二
當李政站在破爛的礦場前罵天罵地時,蒙麵人一如既往地立在樹下在當當當地敲鍾。今天是周末,怎麼還上課?陳家鵠為此而懊惱。他正在給惠子寫信,他已經好久沒給惠子寫信了。最近一段時間海塞斯在破譯特一號線的密碼,幾乎天天晚上都上山來跟他探討破譯情況,有時白天也來,陳家鵠的宿舍幾乎成了他半個辦公室,弄得他連給惠子寫信的時間都沒了,今天難得有空,不知哪個神經病老師又要占用他的時間。
扯淡!他對著教室那邊方向嘀咕,你們以為破譯密碼是可以在課堂上教學出來的,整天補課,補課,有這功夫,還不如學女媧補天去。
這話其實也不對,他馬上想到,跟有些人是可以學到東西的,比如海塞斯和炎武次二,兩人在他心目中猶如獅子與國王,抑或蛇與陰險的女人。這些年,他一直試圖努力抹掉記憶中的炎武次二的影子,這個人給了他太多,水和火,榮和辱,美麗和危險,舞台和陷阱,都給他了,多得讓他盛不下,裝不了,成了累贅和負擔。所以,他要逃,要忘掉他,要砍斷他,要跟他的學問——秘密學問——密碼科學——一刀兩斷。但事與願違,陸從駿的出現又把他拉近了,幾年的努力在一夜間泡了湯。然後海塞斯的降臨,又拉得更近了。
海塞斯是另一個炎武次二,公開的炎武次二。如今,兩個人像一前一後兩麵鏡子,把他的前後左右,過去和未來,都照得雪亮。兩個人又像兩個獄卒,一個牽著他,一個押著他,令他無路可逃,別無選擇。這種情況下他也下定決心,決定好好跟他們幹一場。他知道,真要幹破譯,他倆就是他的大金礦,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他必須要去挖掘他們,開采他們。至於其他那些教員都是爛泥堆,沒名堂的,他真不想把時間交給他們。
但蒙麵人敲了一道鍾,又開始敲第二道。陳家鵠知道他的德行,正盯著自己呢,如果他再不出門他可能還會敲第三道,甚至是第四道鍾。這個人也是個神經病,愛多管閑事(可能還是個共黨分子)。想到他可能會再次敲鍾,陳家鵠神經質地起了身,丟了筆,悻悻地出了門。
當陳家鵠走進教室,驀地呆住了——教室已被臨時布置成一個體檢室,幾個穿白大褂的人都拉開架勢,各司其職,正有模有樣地在給林容容等人看的看,摸的摸,聽的聽,好一派認真負責的樣子。左立見他來了,發給他一張表格說:“往天都是海塞斯在考你們,今天輪到我來考你們了,所不同的是海塞斯考的是你們的智力,我考的是你們的身體。”
“陳先生每天登山跑步,身體一定好得很。”一旁的老孫插嘴說,他是帶醫生們來的,這鬼方沒人帶誰找得到?
“那不一定。”左立揚了揚一對鬥雞眼,跟老孫抬扛,“照你這麼說,那些登步、跑步的運動員身體就是鐵打的。其實你不知道,他們渾身都是病。生命在於不運動,你知道吧,為什麼烏龜、王八能活千年萬年,就是這個理,不動,從來不動。”
左立本來對陳家鵠是蠻有成見的,但是後來發現海塞斯和陸所長都那麼器重他,他的態度也變了。不看憎麵要看佛麵,要多種花少栽刺,他可不想今後在長官身邊有個自己的刺頭。
陳家鵠看得出,他說這些話明顯是在取悅自己,屬於熱情過度,他不能讓人家熱臉孔貼冷屁股,便笑道:“我不想活千年,所以每天運動。盡管我每天運動,盡管生命在於不運動,盡管我的身體不是鐵打的,但我想也不會是泥塑的。放心吧左主任,除了偶爾感冒過,我的身體還從沒有出賣過我。”
左立嘿嘿一笑,不客氣地打擊他,“看你滿嘴大話,難道就不怕天妒你?要知道,謙獲益,滿招損,做人要謙卑,別這麼自為以是,自以為是的人容易遭是非。”
“你就別咒我了。”陳家鵠說。
“我身上沒有神性魔力,咒你也沒用。”
山上畢竟人少,整天呆在一起,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時間長了大家都很隨便。林容容跟左立就更隨便了,兩人表麵是上下級,暗地裏是同盟,說話沒輕沒重。這會兒她剛測完血壓,一邊把袖子放下來,一邊走過來,笑著問左立:“左主任,如果他身體有問題,你會不要他嗎?”
左立拉下臉,“廢話,如果身體不行,就是天皇老子也不要。”
林容容笑道:“他可是你的掌上明珠哦,即使有點瑕疵也是寶哦。”
但是寶貝今天真的出事了,也不知是陳家鵠遭了天妒,還是左立的烏鴉嘴起了作用。年輕的小護士量過陳家鵠的血壓後竟然大驚失色,立刻把老頭主任喊到教室外,竊竊私語一番後,老主任回來親自上場,讓陳家鵠躺在桌子上,用聽診器反反複複地聽他的心髒,聽了前胸又聽後背,聽了心髒又號脈,號了脈又掐他手指頭、腳趾頭。一番折騰後,最後確診陳家鵠有嚴重心髒病,建議立刻下山作住院檢查和治療。
晴天霹靂!
“不可能,我不可能有心髒病。”陳家鵠不信,當場跟醫生較起了勁,“我回國前才做過體檢,都是正常的。”
老主任問:“是不是你最近精神壓力太大了。”
陳家鵠說:“我有什麼精神壓力,我每天晚上都睡得香得很。再說,心髒病又不是什麼傳染病,說有就會有的,我做過多次體檢,從來就沒有醫生說過我心髒有問題。”
老主任和氣地笑道:“真是年輕啊,對自己的身體充滿信心。但是你說的話不叫人信服,以前沒有不等於現在沒有。人的身體不是生來就有病的,所以總有個第一次,這不現在就有醫生說你有心髒病了。”
“可我一點感覺也沒有。”
“但我有感覺。”
“我懷疑你的感覺。”
“當然我也可能是誤診,但這個判斷不是由你來對我下,而是由另一個醫生和更高級的儀器。”
陳家鵠抗議的結果是讓醫生更加隆重地折騰了他一次。經過再次檢查,老主任吃了定心丸,便懶得跟陳家鵠再作口舌之爭,不客氣地在體檢報告上簽署了意見和他的大名:有嚴重心髒病,建議立刻下山住院複檢。
左立開始深深地自責,為自己之前說的那些話。那純屬是戲言,心情好,想討個熱鬧。而且,之所以對陳家鵠這麼說,就是看好陳家鵠的身體,沒想到一語成讖,成了烏鴉嘴。戲言成真了,不可思議,不可思議。他給陸所長打去電話彙報情況,後者一聽情緒即刻變得惡劣,在電話上罵他:“你跟我說有個屁用,聽醫生的,快把他送下山來!”話筒的聲音之大,即使立在門外的陳家鵠都聽得一清二楚。
幾分鍾後,蒙麵人看見陳家鵠上了老孫的吉普車,跟醫院的救護車一道下了山,不禁浮想聯翩。這是陳家鵠第一次下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真想上去攔住他,問問他下山去幹什麼。可他坐的是老孫的車,老孫是單位的大管家,自己的上司,又怎麼敢去問呢?隻有胡思亂想。
三
李政從死人穀裏轉出來,遠遠看見前方有一輛救護車和一輛吉普車正在往山下開去。有一會兒,他們的直線距離隻有一公裏遠,如果用望遠鏡看,李政應該會發現那輛吉普車的牌照是他熟悉的——是老孫的車,車裏還有一個他最最想念的人:陳家鵠。也不知為什麼,也許是心情懊惱的原因吧,李政沒有停下車用望遠鏡看一看,他隻是在想:它們是從哪裏出來的,那邊肯定有什麼單位。
山路還濘泥,車印子比野獸的足跡明顯一百倍,就是天黑下來都看得見,看不見還摸得著。就這樣,很快,李政壓著剛才那兩輛車的輪胎印掉頭往另一個山穀裏開去。好了,這下終於踏上了正途,培訓中心成了他足下的翁中之鱉,跑不了啦。沒有一刻鍾,李政透過的峽穀的一線天,看見了前方一片參天的樹林和一麵白色的圍牆,以及圍牆裏的幾隻屋頂。
培訓中心沒有緊臨大道,大門離大道約有三十米遠,所以專門從大道上支出了一條小路。李政沒有直奔培訓中心,車子開過岔路口繼續往前。但是開出幾十米遠後,他故意在低擋位上猛加一腳油門,車子轟的一聲熄了火。如果有人在圍牆裏觀察他,一定會以為是車子出了故障。李政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下了車,打開引擎蓋,假裝修理起來,一邊修理一邊用餘眼觀察圍牆那邊的動靜。
蒙麵人早在觀察他,他已經養成習慣,隻要外麵有汽車聲音傳來,便從窗洞裏向外張望,看看情況。他希望是陳家鵠又回來了,但不是的。是一輛不認識的車。這會兒,他看見司機下了車,打開蓋子,鑽進車頭搗鼓起來,可以想見是車子拋錨了。如果車子是下山的,他也許會出來搭訕一下,見機行事(他做夢都想托人往山下捎去一個信)。但車子是上山的,他不是太感興趣,看了一會便不看了。
李政修理了一會兒後,假裝修不好,打開車門,拎了皮包,慢吞吞地朝培訓中心大門走去,給人感覺是去求人幫助的。蒙麵人聽到有人敲門,從門縫裏看到李政在使勁地擦拭手上的油汙。
“什麼人,敲門幹什麼?”蒙麵人在裏麵問。
“對不起,打擾一下,我的車子壞了。”李政在外麵答,一邊從包裏摸證件準備示人。
嘩啦地一聲,蒙麵人打開大鐵門上的小鐵門,走出來凶霸霸地問:“你是哪個部門的?”
李政見了他渾身一顫,手裏的證件證差點跌落在地上。他驚呆了,早在心裏想好的一大堆話,被猛然出現的這個人全都噎了回去,好像嚇壞了。其實他不是嚇壞了,而是太激動,因為天上星已將這個潛伏在黑室的同誌的“顯著特征”告訴過他——高個子,麵孔被燒壞,臉上可能蒙著黑套子。
這樣的人在哪裏都不會有第二個!
蒙麵人見李政傻了似的不回答,看他手上拿著證件,擅自拿過來翻看,一邊問:“問你話呢,你是啞巴啊,怎麼不說話?”
李政驚醒過來,趕忙湊上去,小聲說:“我找你。”
蒙麵人白他一眼,哼一聲:“找我?你知道我是誰嗎?少跟我套近乎!”
李政扭頭看看,見四周無人,便開始跟他對暗號:“徐州一戰,生靈塗炭,天若有情天亦老。”這下輪到蒙麵人驚愕了,瞪大眼睛直愣愣地看著他,半晌才反應過來,欣喜作答:“天圓地方,生死輪回,龍之傳人永不滅。”
暗號對上,兩人自是大喜過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