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大剛把幾本賬簿拿出來,念道:“總收入是八萬五千六百四十五塊整,總支出是十一萬二百一十塊整,虧二萬四千五百六十五塊整。從思源那裏拿了九萬,其餘是從賬房裏支的。現在我這裏的現金是六萬五千四百三十五塊整。 ”侯大利從口袋裏拿出一遝錢,交給侯大剛道:“我這裏還有兩千四,是我們礦上職工給咱爸燒的紙錢,這幾天光忙了,把這事忘了。”侯大剛把錢接過來,道:“現在現金是六萬七千八百三十五塊整,還虧二萬二千一百六十五塊整。 ”他瞅了瞅大家,問道:“看虧的錢大家怎麼分攤?”侯大川道:“還分攤什麼,
虧的錢都是我的。你這樣,幫我查查我們局裏有幾個燒一千塊錢紙的,我得回去退給他們。”侯大剛道:“那還查啥,反正都是你的錢,都交給你就是嘍。”侯大川道:“我讓你查查,你就查查,哪那麼多廢話。”侯大剛翻開賬簿查了查,道:“一共是八個人,一人一千。”侯大川道:“你把那八千退給我,我回去退給他們,不然影響太壞了。剩餘的錢你到銀行存個定期,如果宋無謂當上村黨支部書記,這錢就都給他,算是我捐給村裏的,如果他當不了村支書,那這錢就都給咱娘,作為她的生活費。”侯大金道:“你還捐給村裏幹啥,想捐不如捐給我嘍,我可以擴大養鴨場規模。”侯大銀道:“我覺得捐給村裏不值,宋無謂幹長了好說,萬一幹個三年兩載,這錢就打水漂了。 ”侯大利道:“我看就值,老大在市裏當領導多年,一直沒有給家鄉辦過事,老百姓都有意見了。”侯大川不耐煩地道:“你們不要瞎議論了,我自己的錢我當家,我決定捐。”侯大金問道:“去了八千還剩多少?”侯大剛道:“還剩五萬九千八百三十五,差一百六十五不到六萬。”侯大金從口袋裏掏出一疊零碎錢交給侯大剛,道:“要捐就捐個整數,有個零頭那不叫人家笑話。這一百六十五塊錢算我捐的。”侯大剛沒有接錢,道:“你怪能呢,對外麵的講這六萬塊錢是你和老大一塊捐的,你真會翹腚想巧。”“你看看,我這不是看大哥沒有零錢嘛,好心當作驢肝肺了還。”“要捐也用不著你捐,我捐就是嘍。”侯大銀道:“百把塊錢的事,你們老爭就啥,擱誰身上都不是大事。來,喝酒。”於是大家端起酒杯喝酒。侯大利這時候冒出了一句,道:“大哥,你捐六萬塊錢,還是先給俺大嫂商量一下吧,別回家生氣。”侯大川喝了一杯酒,豪爽地道:“別說是六萬,一開始拿十萬出來,我就沒有打譜帶回去,你大嫂你們是不了解,在錢的問題上她比我大方。如果她在這裏的話,這八千塊錢她都會不讓我要。 ”侯大利道:“有你這句話就行了。”侯大金道:“三哥,大嫂絕對比三嫂開通。”
哥幾個正喝酒,宋無謂走了來,進門就興奮地道:“妥了,鎮黨委商書記找我談了,讓我當咱們村裏支書。”侯大剛站起來,問道:“你怎麼知道的?”也沒有人讓,宋無謂自己拿板凳坐下,道:“咱們不是一塊回來的嘛,我到家裏一想,不行,我還是先找商書記彙報彙報自己的想法,哪想到,到了那裏我還沒有開口,商書記就荷葉一樣擺著大手說道:來來來,正想找你呢。我問找我什麼事,商書記說,我想找你談話,準備讓你接替龔俊敏擔任你們村裏黨支部書記。談了幾句就讓我回來了,說是讓我回家準備準備,明天上午鎮裏就來
咱村宣布鎮黨委的決定。”侯大金忙找了一個酒杯斟滿酒端到宋無謂跟前,道:“恭喜你了,來,我敬你一杯。”侯大剛從廚房裏拿了一雙筷子放到宋無謂跟前的桌子上,道:“別光喝酒,你吃口菜壓壓。”侯大川瞅了瞅侯大剛,道:“正好,你把那六萬塊錢給無謂叔吧。”侯大剛道:“這錢太零碎了,明天我去銀行裏存起來交給他存折不是更好。”宋無謂不明白,問道:“什麼六萬塊錢?”侯大剛道:“還沒有來得及跟你說呢,俺老大不但答應做你的顧問,還要給村裏捐六萬塊錢。”“是嗎?那簡直太好了!”宋無謂端起酒杯,恭敬地道:“大川,你這樣做太讓我感動了!來,我代表咱們全村裏的老少兄弟爺們敬你兩杯酒。”侯大川端起酒杯,道:“你也不要感謝我,這六萬塊錢是我們弟兄五個的心意,希望你不負眾望,帶領全村的人提前奔小康。”“是嗎?那我還是一塊兒敬你們吧。”侯大剛道:“好好好,那我們一塊幹杯。”於是,六個人的酒杯碰在一起。
作者後記
去年七月,我從徐州市政府機關退居二線,這便使我有時間回老家多住些日子,走走親戚,訪訪朋友。以前因為工作繁忙,即便節假日也是事務纏身,總抽不開身偎老人過上三天五天。現在盡可以隨便住了,哪怕住上一年半載,也沒有人說什麼。在老家走親訪友期間,我聽到了許多關於農村喪事的故事,也見識了一次喪事活動,不禁感到特別驚訝和憤慨。是的,通過三十多年的改革開放,農民們富裕了,但舊風俗舊習慣也隨之而來了,排場越鋪越大,酒席越擺越多,“折耗”越紮越好,棺材檔次也越來越高,甚至有的地方還瞞天過海搞起了土葬,明目張膽跳起了脫衣舞!以至於弟兄之間、姊妹之間因為經濟狀況參差不齊而矛盾迭出,因為經濟糾紛而大打出手也屢見不鮮。看風水選墓地似乎成了慣例,誰家若是不請風水先生,在自己責任田裏把故去的老人掩埋了,那就成了周圍人們的笑談。對此,地方政府卻又奈何不得。與此同時,農村惡霸或者個別村幹部還欺負丈夫外出打工的留守婦女,造成了許多家庭的分裂和不幸。在與農民的閑談中,他們對當地的喪葬風俗也是深惡痛絕的,懇切地希望政府能管一管,治一治,更希望也像城市一樣集中墓地,既節省了錢財又節約了土地。因為農民家裏都有了不少的經濟積蓄,加之攀比作祟,這就助長了奢侈之風,一家比一家鋪張,一家比一家豪氣,一家比一家大方,好像人們都在為“麵子”而活著。這便是我寫這部小說的初衷,借以呼籲人們尤其農村地方幹部,多關注一下農村的喪葬習俗,盡可能教育農民節儉辦喪事,文明辦喪事,守法辦喪事。
我之所以寫主人翁侯大川兄弟姊妹七個以及一個母親、兩個舅父,原因在於現在農民的性格、品德、思想差異很大,隻有盡最大可能把他們不同的性格、品德、思想反映出來,才能讓讀者更能全麵的了解農民都在想什麼都在幹什麼。而且,在物欲橫流的時代,人們的親情、感情早沒有了以前的深厚和融洽,為了利益,甚至於不要兄弟親情、姊妹親情、婆媳親情、妯娌親情、舅舅與外甥的親情。這不能不說是人間的悲劇。我寫封櫻桃這個人物,也是充滿了同情和憐憫,因為現在農村還存在著買賣婚姻的狀況。封櫻桃的悲劇不是個人,而是一個群體。她們遠離家鄉,遠嫁到經濟較發達的地方,但她們的內心是孤獨的,是淒涼的,她們的精神是空虛的,是萎靡的。雖然物質生活比較富足,而要緊的是她們缺少關愛,尤其缺少丈夫的關愛。
為了能夠反映正能量,我重點寫了侯大川,寫他的疾惡如仇,寫他的深明大義,寫他的心地善良,寫他的廉潔奉公。盡管我寫了許多人物,但他們的性格、品德都各具特色,各有千秋,而且主流是正麵的,比如侯大利、薛英、薛健康、秦愛民等。為了顯示地方特色,在這部長篇小說中,我大部分用了徐州方言。徐州是漢文化的發祥地,也是南蠻北侉的交界地,用徐州方言可以使南北方的讀者都能接受。
在這部長篇小說的出版過程中,中國言實出版社社長王昕朋先生和中國新聞網·江蘇頻道的朱誌庚先生給予了很大幫助,在此深表感謝!
朱信靈 2015年 9月 16日於徐州寓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