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十二點剛過,吳超進來了。看見他封櫻桃急忙迎上去,問道:“吳大哥,你打聽了嗎?”李春霞道:“你怎麼喊他大哥,咱姊妹已經是幹姊妹了,你應該跟著我叫他二表姐夫。”吳超冷冷地看了一眼封櫻桃,道:“你讓我打聽的都打聽清楚了,那個周慶祝罪還不輕呢。”封櫻桃拉板凳讓他坐下,又拿了筷子,道:“二表姐夫,你肯定沒有吃飯,就一塊吃吧。”李春霞拿了兩瓶雪花啤酒和一個玻璃杯子,道:“俺家沒有白酒,你就喝啤酒湊合吧。 ”吳超坐下來,自斟自飲,看著封櫻桃,道:“你讓我打聽的人,他的事我說出來你可別生氣,好嗎?”李春霞搶著道:“你看你,她就專門讓你打聽的,怎麼還能生氣。”封櫻桃從包裏拿出一遝錢來,放到吳超麵前,道:“二表姐夫,這是一千五百塊錢,你別嫌少。”李春霞拿起錢來抽出五張一百的,
遞給封櫻桃,道:“二表姐夫不是外人,就收一千吧。雖然咱是幹姊妹了,但不讓你花錢你也會感覺過意不去。”說著就把剩下的錢掖到吳超上衣口袋裏。吳超笑了笑,道:“你看,收你的錢多不好意思。怎麼一會兒的工夫你們就成了幹姊妹了?”李春霞道:“這不是俺姊妹投緣嘛。你也別扯別的,抓緊說你打聽的事,俺妹妹肯定急躁了。別說她,我都急躁得上火了。”吳超喝了一口啤酒,拿筷子夾菜放進嘴裏,道:“那個周慶祝罪還不輕呢……”眼睛盯住封櫻桃不往下說了。李春霞問道:“怎麼不輕?你都連續說了兩遍了,就是沒有下文。 ”封櫻桃道:“二表姐夫,你就實話實說吧,我沒有事。 ”嘴上這樣說,她心裏卻緊張得要命,都能感覺到心髒“砰砰砰”地跳了,祈禱道:老天保佑,保佑周慶祝沒有犯法,保佑周慶祝平安無事。吳超道:“既然封妹妹讓我說我就說了。”封櫻桃道:“你說吧。”李春霞道:“叫你說你就說,怎麼跟說書的一樣,人越想聽你越賣關子。”吳超點燃一支煙抽著,道:“今天還真巧,我那哥們兒沒有出差,也沒有會議,在辦公室正玩電腦呢。”李春霞急得頭上都浸出汗了,催促道:“前麵你就別絮叨了,直接說事就完了,多虧我沒有心髒病,如果有心髒病都能讓你急死。”吳超道:“那咱就簡短了說吧,周慶祝犯了好幾樣罪,貪汙罪,放火罪,強奸罪,還有拐賣婦女罪……”封櫻桃聽了真的是猶如晴天霹靂!她怎麼都不會相信周慶祝會有那麼多的罪狀,於是她伸長脖子問道:“二表姐夫,你說的都是真的?”吳超道:“你看看,為了你這一千塊錢,我犯不著跟你侃瞎話。我跟你說吧,你們村的支部書記龔俊敏,還有你們鎮的第一副鎮長滿太堂都被逮捕了,都是周慶祝交代出來的。他們合夥倒賣了你們村工廠裏的設備、產品、原材料,用於聚眾賭博。另外,周慶祝還出於嫉妒放火燒了你們村高家的房產,並與朋友一塊強奸拐賣婦女多名,還與多名婦女保持不正當兩性關係……”封櫻桃實在聽不下去了,她向後依靠在單人床的床邦上,用力抓住床腿,不至於歪倒,感覺腦袋像爆炸了一樣,淚水奪眶而出。李春霞看見她的樣子,簡直嚇壞了,趕忙起身走過來扶住她,安慰道:“櫻桃妹妹,你可得想開些,遇到這樣的事,那也是沒有辦法。啥都不要說,隻能是咱姊妹命苦,攤上了也隻能認命,但得挺住嘍,不為他起碼得為兩個孩子考慮!你好比我,不是為了孩子,我都死了三回了。”吳超接著道:“櫻桃妹妹,你也不要太悲傷。其實,不是我說你,你犯不著為周慶祝這麼用心,他是你什麼人,什麼人都
不是!”李春霞瞪眼道:“二表姐夫你這是說的啥話!怎麼能什麼人都不是,如果不是兩口子,誰能這麼上心。”吳超冷笑道:“你聽她胡扯八練,他們根本就不是兩口子。周慶祝交代的材料我都看了,他老婆姓紀,叫什麼名字我記不清了。”“那他們是什麼關係,親戚?”“親戚也不是。”“那是什麼?”“嘿嘿,你還是問她自己吧。 ”“櫻桃妹妹,你和周慶祝到底什麼關係?”封櫻桃忽然號啕大哭起來,哭得撕心裂肺。李春霞看她不說話,轉而對吳超道:“你真是急死我,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你就不能趕快告訴我嗎?不然我都能被你折磨死!”吳超斜了斜眼睛,皮笑肉不笑地道:“你真憨,男女之間不是夫妻關係,也不是親戚關係,你說,還能有什麼關係!”李春霞問道:“難道他們是情人關係?”“什麼情人關係!周慶祝跟多個女人保持不正當關係……”李春霞打斷他道:“你不要再說了,我明白了。”轉而對封櫻桃瞪眼道:“哼,我的娘呀,我本來疼苦你可憐你的,還跟你拜了幹姊妹,原來你不是個好東西,你是個破鞋……”封櫻桃聽她說話難聽,急忙道:“大姐,你別這樣說,你聽我給你解釋……”李春霞氣憤地道:“你給我解釋個屁!你趕緊給我滾出去,我一輩子最惡心你這樣的人……原以為你是為你老公呢,怎想到你是為了這種人,你真不嫌害臊!”她踢了一腳封櫻桃,罵道:“聽見沒有,你給我滾出去!”封櫻桃顧不及哭了,站起來拿了自己的東西就跑了出去。李春霞抓起桌子上的香爐子朝封櫻桃扔了過去,惡狠狠地道:“認你這種東西做幹姊妹,算我瞎了狗眼!以後別讓我再看見你。”
從李春霞家出來,封櫻桃感覺天旋地轉,兩眼漆黑。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暴雨,電閃雷鳴,雨如水注。封櫻桃的腦海裏是一片空白,踉踉蹌蹌地走在馬路上,任憑雨水從頭上澆灌到腳跟。她沒有哭泣,沒有嚎叫,睜圓眼睛,仰望天空,讓雨水衝刷她的臉龐,仿佛衝刷她的屈辱。是的,周慶祝的所作所為對她打擊太大了,就像一棵脆弱的禾苗遭遇到了十二級台風,就像一個瘦小的嬰兒遭遇到了十二米的駭浪,可以說完全吞噬了她的生命。她恨,咬牙切齒地恨,恨周慶祝太歹毒,太惡劣,太肮髒,太無恥!她不怪罪任何人,隻怪自己太單純,天真,癡情,無知,竟然這麼長時間沒有識破周慶祝的嘴臉。一切都成了泡影,都成了幻想,都成了空中樓閣,都成了海市蜃樓,她現在隻有一個念想,那就是死!因為她沒有辦法麵對兩個未成年的孩子,沒有辦法麵對侯大銀以及他的家人,也沒有辦法麵對自己的遠在大山裏的哥哥嫂嫂和侄子侄女們,
甚至沒有辦法麵對家裏周圍鄰居的冷嘲熱諷和閑言碎語,連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都罵她破鞋罵她騷婦,何況家裏人何況熟悉的人!她想在馬路上被過往的汽車軋死撞死,那樣侯大銀和兩個孩子就能得到一筆不小的補償,隻有這樣她的心靈才能有一絲的慰藉有一絲的安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