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起,芷馨隔牆呼雪香。雪香聞呼,即走到牆邊,問芷馨曰:“小姐容我一見否? ” 芷馨曰:“我尚未說你要見他。”雪香曰:“怎麼不說?”芷馨曰:“我何能遽說?但探他的口氣,倒也十分留情於你。”雪香曰:“他有什口氣?”芷馨笑曰:“你道我家老爺留你在這裏住是何意見?”雪香曰:“不知。”芷馨曰:“老爺原欲把小姐與你,因太太嫌你是遠方人,故爾猶移未決。我昨日將此事說起,窺探小姐的意思,小姐亦甚愁悶。我叫他自己作主,他卻命我對你說,叫你作速央媒求婚哩。 ” 雪香曰:“你家老爺、太太的意思,我多時就曉得的。”芷馨曰:“你如何曉得?”雪香笑曰:“你那夜同小姐說過的。”芷馨曰:“我同小姐說時,你在何處聽見?”雪香曰:“在窗外聽見。”芷馨曰:“我不信。”雪香曰:“那夜你請小姐彈琴,小姐怕我聽見,你說我一人孤零,想必多時睡去了。可有此語否?”芷馨曰:“是了,那夜我與小姐出來,見牆邊樹影微動,想必是你才過牆去。”雪香曰:“正是才過牆去。”芷馨曰:“虧你半夜時候不但煩勞,幸得我沒有捉獲你,若是被我捉獲, 你豈不是個賊嗎? ”雪香曰:“我便自供是偷花賊。”芷馨曰:“休得亂說。”雪香曰:“你小姐叫我央媒,這也不難,隻是我要預先見小姐一麵。芷馨姊,煩你還對小姐說,定要容我見他。”芷馨應諾而去。
雪香歸到客房,自思曰:“小姐叫我央媒,真是至理,但我舉目無親,待央誰是?且一央媒說及,萬一他的母親執意不肯,那時不唯親事無成,並在這裏住也住不穩了,不如求他相見,待蹤跡漸密時,和他立一山盟海誓,縱他母親不肯,也不怕他不著力挽回了。”
至晚,雪香複到牆邊等候芷馨。少時,芷馨出,雪香以手招之,芷馨即到牆邊。雪香又問曰:“小姐容我見否?”芷馨曰:“我對他說你求見,他不許見哩。”雪香曰:“小姐既留情與我,未必不容我見,隻是你不為我盡心哩。”芷馨曰:“我怎的沒有盡心?”雪香曰:“還要求你善為說詞。”芷馨應諾而去。
一連數日,芷馨屢將雪香求見之意對猗猗說,猗猗總是不可。芷馨欲待不說,又無奈雪香囑托不過。一日,芷馨複對猗猗言及,猗猗亦想相見,忽轉念謂芷馨曰:“女子謹守深閨,哪有見人的道理,以後此言你再也休題。若下次猶是這樣絮絮叨叨,我便靠知太太,決不饒你。”芷馨曰:“我觀小姐與秦相公未免有情,何不容其一見?”猗猗曰:“發乎情,止乎義,從古淑媛大都如此。倘我容他一見,豈不反被他看輕了?他若再問你時,你說叫他止這求見念頭罷。”芷馨曰:“芷馨依小姐言語回複他就是。”背地歎曰:“是便是,卻難為我了。隻是我圖個什的?也不管他見與不見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