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段 花朝節郊外尋春 貰酒亭溪邊遇柳(2 / 2)

仙子行蹤等翠萍,臨溪千載剩空亭。

早知奇遇都成夢,悔不相逢總莫醒。

鬆笑曰:“雪香欲夢不醒耶?處世若大夢,問是誰個醒來?”竹曰:“翠濤你詩還不做,隻顧聞談。”鬆曰:“你做起了?”竹曰:“已做起,你看看:

淺淡妝成百媚嬌,相逢自覺黯魂銷。

美人到底無情甚,隻伴檀郎醉一宵。

鬆曰:“嶰穀你說無情,這樣無情的你遇著幾個?我的詩尚未做,就你的意思翻作一首罷。”

酒家相伴話平生,不是無情是有情。

今日空亭留一醉,當筵那有佩環聲。

竹指雪香曰:“雖無佩環聲,卻有個美人在此。”雪香曰:“這個美人與嫂夫人交好。”鬆笑曰:“酸子也不酸了。”竹曰:“想是醋吃完了。”三人失笑。鬆曰:“酒來!”鶴奴換壺,上複滿酌,各飲數巡。

忽一人著翠袍,緩步溪頭。竹與相識,呼曰:“柳曲江哪裏去?”且說此人姓柳,名衙,字曲江,節操雖不及竹,卻也風流自賞,淡雅宜人,好著白衣,隨風飄蕩,故竹與之為友。時聞竹呼,遂走至亭前,鬆、梅亦離座相迎。竹謂梅、鬆曰:“此柳曲江也,住長堤,去此地不遠。”鬆、梅齊聲曰:“久仰,久仰。”竹又指鬆、梅謂柳曰:“這位構翠濤,這位梅雪香。”柳曰:“嶰穀嚐道及二位品望,不勝景慕。今得瞻韓,何幸如之。”鬆曰:“曲江不嫌杯殘炙冷,可入席坐坐。”雪香欲讓杯於柳。柳曰:“我與嶰穀共杯。”鬆笑曰:“合巹杯不過如此,竹娘今日嫁柳君矣。”竹曰:“翠濤總好謔,與曲江初相識,何便乃爾。”柳曰:“善戲謔兮,不為虐兮。”雪香曰:“曲江便宜了你。”鬆、柳大笑,遂相為獻酬。柳見三人詩句讚曰:“載酒吟詩真真是文人快事。”雪香曰:“曲江也作一首。”柳曰:“學淺才疏,況且崔題在上,續貂似可不必。”竹曰:“已屬相知,何必推卻?”柳笑曰:“如此,則班門弄斧矣。”鬆曰:“你非木匠,這裏也沒公輸,請速作。”柳乃作一首雲:

一醉酒家天欲明,醒看月落共參橫。

建亭空紀相思夢,那似當時不遇卿。

鬆曰: “詩筆清新, 真是嶰穀友矣。”柳曰:“過譽,過譽。”雪香複呼:“酒來。”鶴奴曰:“冷了。”雪香曰:“尋些枯草再熱一熱。”鶴奴曰:“熱過數次,枯草都尋盡了。”鬆曰:“令人興阻。”柳曰:“此處去寒舍不遠,可同到寒舍再暢飲一回。”鬆曰:“雪香你我怎好叨擾曲江,但我輩不必作此俗態,好同去也。”雪香命鶴奴收拾杯盤,攜了回家,已與鬆、竹向柳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