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你開亮那盞車燈
人間之情
作者：遙安
那天，時值立冬，天氣變得格外不好，涼雨狂風配合得好不默契。父親一早起來就給老家的爺爺打電話，說雨天路滑，就不要騎車趕來了。爺爺在電話裏老實地答應著，像個聽話的孩子。可他的倔脾氣我們知道，風雨無阻慣了，每天雷打不動要往鎮上跑一趟，到幾個孩子家裏轉轉。
吃過飯，天色已晚，僅有的月光也被陰雲遮住了。讓爺爺獨自一人回家，我們怎麼放心得下？可我們爺倆磨破了嘴皮子讓爺爺留下來過夜，他就是不肯。爺爺就是這樣一個人，在兒女家吃一頓飯都覺得麻煩了自己的孩子，年近八旬還堅持一個人住在老家。好在他的身子骨還算硬朗，但也大不如從前了，這幾年感冒發燒之類小病不斷，總要往醫院跑。
僵持之下，爺爺披上那件破舊的雨衣，跨上了車。老車吱呀地呻吟了幾聲，便搖搖晃晃地出發了。我和父親一直看著爺爺緩慢而吃力地踩著腳踏車，直至車和人在我們的視線裏模糊成一個點……
潮濕的空氣有些悶，雨絲撩撥著我和父親不安的思緒。沉默許久，父親突然飛快地拿起雨衣，推車衝進雨中。
目光追隨著父親疾馳的背影，我的腦海裏倏地被這樣一幅溫情的畫麵占據：爺爺騎著三輪車，頂著迎麵而來的風和雨，盡力用他那雙老花眼看清車燈前坑坑窪窪的泥路。他以為自己是孤獨的，可他不知道，後麵還有他的兒子，因為不放心又怕被他發現，一直跟在百米之外，讓自己的那盞車燈一直照著爺爺前麵的路。他隻恨不能為爺爺開辟出一條最明亮最平坦的路，一路上心懷愧疚，又提心吊膽……
我的雙眼就在這樣一幅溫暖的場景中，保持著長久的濕潤。我的父親，他從來不曾在爺爺麵前溫柔地表露過自己的愛意，卻常常因為不能夠給爺爺最好的晚年而流下淚水。過去我總埋怨他對爺爺關心太少，現在才明白，生活並不富裕的父親，很少給爺爺提供物質上的享受，卻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表達對爺爺的愛。而多數情況下，這些溫情的細節都被我忽視了。
其實，有些愛是不需要說出來的，家人之間的牽掛，千言萬語全凝聚在“平安”二字裏了。因為記掛著他們，我們總會在不經意的時刻很自然地流露出最細膩最真實的情感……
我想，我會一直記得這個雨夜裏發生的故事，是父親小小的舉動感動了我。下次，我要陪著父親，為爺爺開亮那盞溫暖的車燈……
摘自《都市晨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