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沒有買房子,婚房就是理工大學那套宿舍。簡單布置了一下。郝明遠的別墅租出去了,董林潔幾乎不去那裏。郝明遠的兒子元元很排斥我,不願意和我們一起住。隻好還在他爺爺奶奶那裏。
我成了元元的繼父,郭蓉成了他的後媽。這關係有些亂了。
......
“那是明遠嗎,什麼時候轉到這裏來的?”輪椅上的董教授認出了前女婿,禁不住搭話。
我沒有停下步子,依舊向前。看到郝明遠眼窩深陷的樣子,我同樣充滿了憐憫。他最終能把郭蓉明媒正娶,不管是不是疾病逼迫,說明他尤有良知。
郭蓉停下了步子,用一種悲涼的眼神看看自己的丈夫,再看看保姆手裏的娃兒。慢慢低下頭,長發遮住了她半張臉。這邂逅,過於尷尬了。
“爸,我轉過來三天了。您術後恢複的怎麼樣?看我這樣子,也沒法過去看您。”郝明遠聲音恬淡地說。
“我還可以,做著化療呢。我老了無所謂,不像你,還風華正茂。”老頭子惋惜道。
“爸,你你別這麼說,我沒有灰心呢。我一直在和病魔做鬥爭。我會好起來的。”郝明遠苦笑著說。
“對,對,年輕人不能灰心。我老頭子都還在堅持哩。”董教授樂觀笑道。
其實說起董林潔她爸的病情,並不是凶險到馬上要人命那種。至少比郝明遠樂觀多了。控製得好,還能活十年八年都可能。而郝明遠這樣,恐怕是時日不多了。他一直是在軍隊的總醫院治療的。那邊的醫療條件比這裏好。壓根沒必要轉過來。現在轉到這裏,隻怕是凶多吉少了。
“林潔,你又懷寶寶了?你有福氣,能找到小胡這樣珍惜你的人。”郝明遠故意玩笑道。疾病把這個曾經的獵豔高手變成了哲人。人世間所有的愛恨情仇,商場中勾心鬥角的戾氣,在這個垂死的人這裏都可以放下了。
董林潔看到郝明遠強顏歡笑的模樣,禁不住悲從中來,她捂住了嘴低聲哭泣著。
“兄弟,我有些話要和你說。咱們單獨聊聊任何?”郝明遠微笑著對我說。
我有些懵懂地看著這個曾經憎恨的對象。如今到了這個地步,兩個人愛人也換了,孩子也有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林潔,你把爸爸推到那邊去。那裏亭子旁,養了很多紅錦鯉魚,好玩的很,叫爸爸看看。”郝明遠招呼董林潔,然後又側臉對郭蓉說,“蓉兒,你和顧姐,帶著咱閨女也去看鯉魚。我和胡從容說說話。”
見到郭蓉有些猶豫,郝明遠笑道:“怎麼,我都這樣了,你還怕我們動手打架?”
令人頗覺滑稽感慨的是,保姆顧姐接過輪椅推董教授。而兩個互為仇敵的女人居然一笑泯恩仇。董林潔還把郭蓉的女兒接過去抱著。
“兄弟看見了吧,女人都和解了。我沒多少日子了,也希望你不要再恨我。俗話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把你單獨留下來,是想告訴你。你的幾次被打,被綁票。除了最後董林潔挨打那一次,都是我指使人幹的。這件事警方已經知道了,可我的身體情況不符合拘留標準。他們就暫時放我一馬。我在這裏正式給你賠禮道歉。希望你原諒,不讓我帶著遺憾離開。”
這話說的太重了。麵對一個絕症病人,我還能說什麼呢?我在心裏告訴自己,我選擇原諒的是現在的郝明遠,不是以前那個壞人。
我說:“我叫你一聲哥吧,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作為一個男人,你犯的很多錯誤難以原諒。但我不指責你了,你身體不好,咱們也相逢一笑泯恩仇吧。我希望你早日康複,和郭蓉幸福到老。”
“謝謝,兄弟,我對不起你。你一定要珍惜林潔,她是這世界上最美最好的女人。我的兒子,也托付給你了。”郝明遠有些嗚咽。我能看出他真實的悔恨來。
“哥你別客氣,這都是我應盡的義務。”我答道。
遠處,忽然傳來董林潔歡快的聲音:“喂,胡從容,你快把明遠推過來!我們看到鯉魚跳龍門了。好多呢,多好的兆頭啊!家和萬事興,年年有餘、”
這是這部小說最後的結尾。挪到這裏來,我覺得挺有意思,也不讓懸心的讀者惦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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