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午飯,我是找那個齊大爺給買的。我和他吃的一樣,都是一個燒餅一份涼皮。我吃得津津有味。齊大爺在收銀台旁給顧客的存根蓋印,也整理購物籃。是個十分和藹的人。
齊大爺是本地人,雖然在這裏幹這個不高級的工作,家裏卻並不缺錢。據他說,因為村裏拆遷,他家分了四套房子和四十多萬補償款。他和兒子一家對半分開。兩套房他和老伴住一套,出租一套,並沒有生活壓力。
“我沒文化,也不能坐吃山空。就在這裏幹這活,來了有三四個月了。當是在外麵玩吧。”齊大爺笑嘻嘻地說。
“挺好的。”我在想,我們家猴年馬月能拆遷啊。
齊大爺六十歲上下,身體還很硬朗。他看到我年紀輕輕成了瘸子,很關照我。他沒有問過我的傷,我也沒有主動說。從他的表情裏,他是認為我是天生或者因傷殘疾的那種。
晚上,我在宿舍裏遇到一件麻煩事兒。那些架子床應該是從舊貨市場弄來的,質量堪憂。開始時候大家都住在下鋪,還能相安無事。等我一來,盡管是小心翼翼,可必要的動靜無法避免。
住在我下麵的是個留寸頭的胖子,隻要一聽到吱嘎聲,就會開口惡罵。
“哪裏來的死瘸子,你誠心不讓老子睡覺是不是?媽的烙燒餅呢?”胖子是真正的防損員,也就是穿便服在超市裏轉悠抓小偷的那種。膀大腰圓,壯實得很。
這個鋪位是行政經理隨便指定的,卻沒有想到正好睡在了太歲頭上。
整間屋子裏,除了這還不知名字的壯漢,其餘的三個人也都不熟悉。我以為這幾個人看我是個瘸子,爬上爬下不方便,會讓個下鋪給我。可是這個四個人沒有一個說話的。
我也看出來,壯漢是這間宿舍的霸王,沒有人敢招惹。他暴躁地罵我,我不敢吱聲,其餘人也是噤若寒蟬。左右堅持一個月我就離開了。即便如此小心翼翼,睡夢中的翻身不可避免。那漢子會忍不住拿腳往上踹。
旁邊有個人是在看不過,終於開口說道:“秦哥,要不叫他睡在我上麵吧。都出來混碗辛苦飯,他又是個殘疾人......”
“郭忠良,閉嘴!有你說話的份嗎?”姓秦的壯漢惡聲罵道。
我也不知道這個人怎麼了,為什麼非要整治我呢?大家素不相識,無冤無仇。
這一天的夜晚我就在驚魂動魄中過去了,感覺就是睡在一個火山口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能聽到一聲斷喝,我精神極度緊張,幾乎一夜沒睡。
我知道如果反唇相譏,很有可能會被這漢子拉下來暴打。這人,什麼來頭啊?
當天晚上董林潔發短信給我,詢問食宿的事兒,我回複說一切都好,請她不要掛記。這時我的淚水慢慢流下來了。為了這兩千來塊錢,我受這個罪是不是值得......
第二天早晨上崗的時候,我還是決定再咬牙堅持幾天。如果和那壯漢的矛盾不可調和,那我就辭職回家去吧。我說的是回山南老家去。
早晨超市還沒有開門,好心的齊大爺幫我帶了早餐:一個煎餅果子,一杯豆漿。從路口的小攤上賣的。我要給錢,齊大爺說:“小胡,不要客氣。三五塊錢的東西。”
我說:“那這樣吧,您要是方便,就每天幫我帶一點早餐。我腿腳不便,上下樓都容易摔跤,月底我一塊兒把錢給您。”
“好說,好說。”齊大爺應道。
超市的購物環境應該說是蠻好的,不過我的日子很難熬。晚上緊張睡不好白天就會犯困。偏偏這個類似看守的工作不許可犯困。除了必要的去衛生間,就連吃飯我們都要在崗位上匆匆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