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燈火輝煌處是一家‘小四川食肆’。名字取得不大,夜晚吃飯的人卻不少。一看那裝修就知道,這地方吃頓飯所費不菲。像我這種屌絲人物,老板每月給五千大洋就興奮得失眠者,這種高檔餐飲是不敢問津的。不過,今天輪不到我拿主意去哪裏吃。
可能是怕遇到熟人,董林潔下車後戴上了一副眼鏡。我跟在她身後亦步亦趨。
一走進金碧輝煌的飯店前廳,但見人聲嘈雜,有幾個清代古裝打扮的服務員迎過來。
“您來了,您吉祥。請問您幾位?”前麵的男服務員像個宮中太監,還有樣學樣朝董貴妃打了千請安。
“請給開一個單間,就我們兩個人。”
說著話,董林潔目不斜視就往前走。宮女打扮的女服務員趕緊跟上來,把我們引到二樓。
董林潔要了一個叫‘鬆竹廳’的單間。進屋之後,我先到房間附設的衛生間裏洗了一把臉。
出來坐下,董林潔給我倒著茶,隨口問道:“我點了四個菜一個湯。兩個人吃應該夠了吧?”
我無所謂地說:“夠了。叫您破費了,董老師。”
“真沒想到,多年不見,咱們師生居然以這樣的身份坐在一起。想想真是滑稽而無奈。”
董林潔坐在我旁邊,臉上帶著疲憊而尷尬的表情。我低著頭,不願意多看她一眼。不知怎的,我就想起了‘紅顏薄命’這個詞。
“咱們先吃飯,吃完飯再說那糟心的事,行不行?要不也沒胃口吃什麼了。”董林潔的通情達理並沒叫我輕鬆下來,但我們總算慢慢熟悉了。
“行吧。董老師,您來燕京後做過什麼?我們聽說你來讀博士了。”為了不冷場,也為了緩解某種緊張,我隻能說點輕鬆的。
“說來話長。我到燕京這幾年就做了兩件事。讀博,然後結婚生子。都說婚姻有七年之癢,我和郝明遠結婚這才五年,他就不可避免地出軌。男人是不是這樣貪得無厭,總想魚和熊掌兼得?我和你說真話啊,都不記得你這個學生了。可一提到你的名字,我忽然又想了起來。你有一個很別致的名字。”說到這裏,董林潔莞爾笑了。
我看看麵前的茶杯,也幹笑起來。
這麼多年,我堅持飄在燕京不回家,就是想破繭重生,在大都市成就一番事業。可隨著時光推移,我越來越力不從心。混來混去,還能給人留下印象的,就剩下這別致名字了。
“董老師,不瞞您,現在在我心裏,您還是那個漢服美女的形象。要沒有這檔子事兒,恐怕咱們一輩子都不會再見了。人生確實叫人無語。您家那位郝總,我有幸見過兩次。確實是俊朗斯文,帥男一枚。和您在一起,算得上寶馬配金鞍了。”
董林潔冷笑道:“如果你以前這麼說,我會很欣慰很高興。可現在聽來,怎麼都像是諷刺。郝明遠出軌的事,我覺得除我之外,大概全世界都知道了。”
“全世界?不包括我,我不知道。這事兒您打算怎麼辦呢?”我試探地問道。其實我自己都不知道怎麼辦。
“先叫你看透他們的嘴臉。下一步叫郭蓉離開郝明遠,叫他們承認錯誤,斷絕往來。畢竟我兒子隻有四歲,不能沒有爸爸。當然了,這是我的一廂情願。你有什麼想法,是不是要揍郝明遠?如果你練過自由搏擊,我支持你揍他去。”
董林潔無意的話語透露著兩個意思:第一,她似乎不想離婚;第二,當初她很可能是奉子成婚。否則也不會是結婚五年,兒子四歲。
這都不是我所關心的。我的難處是,既然董林潔準備原諒郝明遠,我是不是也要原諒郭蓉?從這個方麵看,我和董林潔處於同樣的情感困境。
菜和湯都上來了。我們坐在一起麵麵相覷,沒有一個人拿起筷子來。
許久,我籲了一口氣說:“董老師,要不咱們看證據吧。”
“那,也好。”
董林潔眼色暗淡了一下,從隨身包裏拿出一個小巧的筆記本電腦。接著又拿出電源線。我站起身來,幫她插到牆角的插座上。
“電腦早就該充電了。孩子忽然生病,心情也壞,啥都顧不上了。”董林潔插著優盤說。
電腦打開,我不自覺地站到了董林潔身後。頓時有一股女性的幽香傳過來。
“你坐下看吧。裏麵有他們酒店開房的視頻,有他們微信調情的截圖。還有他們在外地摟摟抱抱的圖片。你覺得這些證據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