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風飄散(1 / 3)

終於趕在春節前回到了家。

小城裏洋溢著過年的氣息,大紅的對聯貼上了,燈籠高掛著,街道上小商小販們占道經營,人流擁擠,一撥又一撥地不斷湧向街頭。我感到久違的親切。

我走進院子,一切如昨,然而又有些什麼似乎和往日不同。我忽略了自己這種微妙的感覺,還未上台階就開始叫起來:“爸爸,我回來了!”

屋門開了,爸爸出現在門口。他的手裏還掂著一條魚,看來他正準備宰魚。

“哈,我的公主回來了。”爸爸馬上丟下魚,快步走到我的麵前:“你提前打個電話,好讓我去接你嘛!”爸爸接過我的手提袋子,一隻手親熱地攬在我的肩上。

“爸,你一個人在家還過得好嗎?”我拉著爸爸的手,坐在沙發上。

“好,都好。”爸爸無法掩飾他臉上的喜氣,“飯店今天上午才歇業,職工們放假了,都趕著回家過年,要不,說不定會忙到年三十呢。”

“這麼說,你的生意是做得越來越紅火了?”

“當然,你就等著吧,相信你老爸,不久的將來,我們的劉記飯館一定會在小城裏一枝獨秀。”

“吹牛。”我嗔怪地白了爸爸一眼。但是我相信,爸爸說到的,他可以做到。人生的起伏波折,讓他變得現實、練達,沒有把握他是不會輕易說出口的。

“楚楚,明天是年三十,下午咱們去給你媽上墳。平日裏我太忙,老是抽不出時間,再說,我想等你來了咱們一塊兒去。”

“要是媽媽活到現在就好了。”我的語氣充滿了傷感。

爸爸不說話了,他長久地沉默著。我們都不願意提起往事,那是一種永遠無法言說的痛。無論對於生者還是死者。時光的流水在席卷一切的同時,總會有些彌足珍貴的,緊緊依附在生命的礁石上,無法剝離,不可分開。

過了年,爸爸便馬上準備飯店開張的事情。初六,飯店正式營業。那種場合的氛圍讓我怦然心動。營業麵積在原來的規模上擴大了,內部裝修一新,爸爸充分考慮到適應不同層次客人的需要,既有大飯廳又設了單間,並且極有創意地在恰當的位置點綴串串的紅辣椒,玉米穗,足以喚醒人們心中沉睡著的對鄉野氣息的懷念。第一天便客人爆滿。在來回穿梭的夥計中間,我發現了一張熟悉的臉,最初我不敢相信:她怎麼會在這裏?我把她誤認為是進店就餐的客人,但是很快又發現,不是,她那極具親和力的笑容告訴我毫無疑問她現在也是這飯店的一部分。

潘麗。

別人或許不清楚她和爸爸之間的關係,但我清楚。我不允許她出現在我的視野中。我這樣做,本能上隻是在捍衛爸爸媽媽之間那本就脆弱的感情。媽媽是生活中的失敗者,即使她遠我而去,也不希望看到自己的丈夫和昔日的初戀女友在一起。

我衝進爸爸的房間。

“你讓她馬上離開。”我說。

爸爸馬上明白了我的所指,他指指旁邊的沙發,示意我坐下。但我仍然氣鼓鼓地站著。

“你聽我解釋,我隻不過是想幫幫她。私人煤礦因安全不達標,大部分停產,她找不到工作……”

“我什麼都不要聽!”我叫道。

“你也太任性了!”爸爸有些生氣了。

“是的,我任性,那又怎樣?你難道就不覺得自己在這件事情上也很任性嗎?你這樣做,讓我懷疑你別有用心,那是對我媽媽的最大侮辱。”我不假思索。

“啪!”我臉頰一陣發燒。天呢!爸爸竟然打我!

“好……你打我,我走!我遠遠地走開,你就可以繼續在生活上幫她,你終於可以滿意了!”捂著隱隱作痛的臉,我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