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把“傻娘們”楚勝男也叫來,這次搬家隻有我們三個人,小強已經提前搬走了。我和楚勝男站在樓梯下麵的過道上,寒風把她頭發吹得亂作一團,我們瑟瑟地對視一眼,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王弘揚站在樓梯上大聲喝道:都傻站著幹什麼?還不快過來幫忙!王弘揚的家當已經從六個編織袋減為四個編織袋,這是在我的強烈要求下完成的,我說我家裏空間有限,想搬過去住必須縮減裝備。這次他照例到農貿市場雇了輛機動三輪,把東西搬上去還剩點空當,於是人也跟著上車了。王弘揚坐在前麵“副駕駛”的位置,我和楚勝男坐在後麵的編織袋上,我先爬上車去,然後伸手把楚勝男拉上來。三輪車開動了,車身劇烈震動,緩緩駛出小巷,開到城區的馬路上。冷風嗖嗖地往脖子裏灌,我們忙戴上大衣的連帽,渾身瑟縮,看著周圍駛過的汽車和一座座高樓,我感覺我們像是逃難的。
王弘揚以前來過我家兩趟,楚勝男卻是第一次來,把東西卸在樓下準備往上搬的時候,我忽然想起昨天洗的兩條內褲還晾在陽台上,現在去收拾已經來不及了。因為家在頂樓,我們費了很大勁才把四袋雜物抬到樓上。王弘揚一屁股坐到我的床上,張開雙臂說,我真有種一腳踏入天堂的感覺!隻是這天堂有點亂,改天一定要好好收拾一下。楚勝男在我淩亂的房間裏轉了一圈,看著到處隨意擺放的物件,沒說什麼。我說,咱可有言在先,這裏還是我的地盤,你可別拿這兒當自己家。楚勝男突然拿起放在床頭的老虎布偶,笑著說,你還喜歡玩這個?我說,她現在是我的老婆。楚勝男終於走到陽台上,似乎沒發現什麼異常,隔著窗子往外眺望,她頭頂的晾繩上就掛著我的性感內褲。
我說,房租我不跟你要了,晚飯你得請吧,哥幾個幫你搬家不容易。王弘揚說,你這裏不是有鍋灶嗎?咱們開火做飯吧,我來掌勺。我有些詫異。自從葉芳搬走以後,家裏的鍋灶再沒做過一頓像樣的飯。我大多是在外麵買著吃,偶爾開火也是怎麼省事怎麼來。一般是下麵條,加個荷包雞蛋,煮上幾片青菜葉;或者是蛋炒飯,米飯跟雞蛋黃瓜生菜火腿之類混在一起炒,簡單又可口,但是這些做法都羞於見人。沒想到王弘揚也會做飯,看來把他帶回家也算有失有得。
楚勝男在陽台上站了一會兒,大概站煩了,返回屋裏,又跟我們沒什麼話說。今天王弘揚好像沒怎麼搭理她。於是她說,要沒什麼事我先回去了。我說,急什麼,晚上一塊吃飯,嚐嚐王弘揚的手藝。她看了王弘揚一眼,王弘揚冷冷地說,想走就走嘛,看我幹什麼?楚勝男生氣了,拎起外套就往外走。王弘揚笑嘻嘻地對我說,傻娘們就是傻娘們,沒辦法呀。我心裏有點不舒服,連忙追到樓道裏,對楚勝男說,你別生氣,他跟你開玩笑呢。她說,我還是回去了,在這裏也沒什麼意思。我說,別呀,都累一下午了,吃完飯再走。她說,不用了,我還是回去吧,在哪吃都一樣。她真就走了,我感覺她並沒有很生氣。
我跟王弘揚一起下樓到小區的市場上轉了一圈,買了些蔬菜生肉、兩條鯽魚,還買了一隻炸雞五瓶啤酒。回來後王弘揚便係上圍裙準備做飯。我說,你忙吧,我就等著吃了。他說,好嘞!我從廚房裏出來,給隔壁孫野打了個電話,叫他晚上早點回來吃飯。畢竟家裏突然多出一個人來,一起吃頓飯也算對他有個交代。
王弘揚炒了三道素菜,燉了一碗鯽魚湯,加上炸雞一共五道菜,把小方桌擺得滿滿當當。我舀了勺鯽魚湯一嚐,口味還真說得過去。孫野回來一看見王弘揚就握住他的手說,歡迎歡迎,以後大家都是兄弟了,有事盡管找我!落座以後,倒上啤酒,大家一起走了幾個,氣氛漸漸融洽起來。王弘揚跟孫野都屬於特愛聊的,酒杯一碰,話語機鋒,兩人頓時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隨即話匣子大開,仿佛滔滔江水,一發而不可收。孫野說,他最近跟朋友一起搞了個項目,是關於移動互聯網的,他說這個項目比較前沿,再過兩年手機的主要功能就不是打電話發短信了,而是上網。王弘揚說,他姐夫在廣東開了家電子廠,生意做得很大,他姐夫很欣賞他,叫他過去一塊幹,他不想去,非要在這邊自己闖出個名堂來。反正那天晚上他倆一直在相互吹牛,我根本插不上話,隻好像聽相聲似的看他們表演。五瓶啤酒喝完後,孫野又回屋拿來一瓶白酒,我捂著酒杯死活不肯再喝,於是他倆推杯換盞,又把那瓶白酒幹掉了。
吃完飯已經九點多,他倆都有點喝大了,孫野尚能站起來行走,王弘揚一起身差點摔倒,我連忙伸手拉他一把,攙扶著他回到我的房間。王弘揚滿麵通紅,用一隻胳膊勾住我的脖子,對著我臉醉醺醺地說:“隔壁那小子不是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