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葉芳也回來了,正一個人在家洗衣服,衛生間裏傳來嘩嘩的放水聲。我沒搭理她,回屋把門一關,脫掉衣服爬上床就開睡。這回居然睡著了,盡管外麵洗衣機的轟鳴聲一直縈繞在耳畔。
不知過了多久,我仿佛聽到極遠的地方傳來咚咚的鼓聲,半天我漸漸清醒過來,原來是葉芳在敲我的門,洗衣機不知何時停止了轟鳴。其實門已經被葉芳推開了,她正站在門口溫柔地看著我。正午的陽光穿過窗欞打到我的眼上,我感到一陣眩暈。
“別睡了,快起來吃點飯吧。”我聽到葉芳的聲音。
我睡得昏頭昏腦,一時竟忘了“失戀”的事,跟隨著她的指示爬起床來,半天才搞清楚我們現在的關係,心頭不禁又是一酸。
葉芳炒了兩個菜,一個西紅柿炒雞蛋,一個芹菜炒肉,還熬了小米粥,饅頭是在樓下超市買的。我忽然想到,這好像是近一個月來家裏第一次開火。葉芳今天這是在唱哪一出?
我拿隻碗在鍋裏舀了碗粥,然後坐在葉芳的一側,拾起筷子開始吃飯。現在屋裏隻有我們兩個人,沒有任何外部幹擾,這不是我一直夢寐以求的環境嗎?然而時過境遷,這些對我已不再重要,我這時在她麵前沒有了忐忑,也沒有了遮掩,更沒有了虛榮,我已毫無保留的坦露在她的麵前:我就是看上你了,你看著辦吧。
“什麼時候的事?”沉默了半晌,我冷不丁地問道。
“上個月吧……”葉芳想了想,低著腦袋說。我開始掐著指頭在心裏算日子。
“是上次你問我的那一個嗎?”
“不是。”
“怎麼認識的?”
“朋友介紹的。”
“田雪?”
“唉,你就別問了……”
“我猜就是她!”
我感覺自己已經占據了道德製高點,正在對葉芳的不軌行徑進行審訊。
“你們談得怎麼樣?”
“還行吧。”
“將來怎麼打算的?結婚?”
“剛開始談,沒想那麼遠。”
“那分手的時候告訴我一聲。”
我看了葉芳一眼,她沒有吭聲,我說:“我的大門永遠向你敞開。”
葉芳抬起頭來,笑了笑說:“我看你還是斷了這心思吧,趕快找個女朋友,別把心思放我身上了。”
我沒有回話,感覺情勢在發生微妙的變化。
葉芳說:“我有什麼好的,一身臭毛病,脾氣也壞,我們要是真的在一起,你肯定兩天就煩透了。”
我有些著急了,喃喃道:“你不了解我……”
葉芳笑道:“是啊,我怎麼會了解你呢?整天悶頭悶腦的。昨天接到你短信的時候我還納悶呢,有什麼話不能當麵說,非得三更半夜發信息?鬧了半天是為了這個,真沒想到你心裏還有這念頭。”
聽著她的描述,我感到臉上火辣辣的,忽然覺得自己像個愣頭愣腦的無知少年,——其實本來就是嘛,初出茅廬卻不知道天高地厚,以為看了點瓊瑤就懂得了愛情,看了點****就懂得了激情,我真是太可笑了。
葉芳忽然伸過手來握了一下我的胳膊:“別發傻了,快吃飯吧,都要涼了。”
多年以後,每當我回憶這一幕的時候總會想,如果我當時果敢一點,就勢一把抓住她的手,也許故事會有不同的結局。但是那時我心灰意冷,感覺已經被葉芳推到了另一個世界,斷然無法再撲到她的石榴裙下了。
我沉吟片刻,不知該說什麼,隻好低下頭去呱唧呱唧吃起飯來。葉芳也不說話了,垂下眼皮用筷子撥拉著稀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一種尷尬的氣氛凝結在空氣中,我們都感覺到有些不自在。
那頓飯我吃了半塊饅頭,葉芳問我怎麼吃這麼少,我說不餓。其實她隻喝了碗稀飯夾了兩口菜,我卻沒有問她。飯後我要收拾碗筷去洗碗,葉芳攔下來,說不用我管,我放手了。
看一下表,時間是下午一點十分,我回到房間,換好職業裝,拎著公文包走出門去。其實我並沒有工作的勁頭,隻是現在沒了睡意,又想避開葉芳,所以想到外麵透透氣。做保險的人有一種職業習慣,走到哪裏都習慣於拎著包帶著名片,他未必是想開展業務,隻是這身行頭能給他帶來安全感,讓他感覺自己是在工作而沒有浪費時間。這就是所謂的生活工作化,工作生活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