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得意揚揚,死神在陰暗的大堂上踱來踱去,他黑色的長袍飄來飄去,他揮舞著雙手,黑洞般的死亡麵孔和嬰兒般再生的麵孔不斷交織著。”
“他狂笑不已:‘即使有上天入地的本領,即使逃出銀河,鑽到地洞,即使進入火山的源頭,可是,誰能夠逃得出宇宙?宇宙的法網疏而不漏,宇宙的法則是絕對的完整和公正,我把持著循環的關口,執行著宇宙秩序的法則。我無私、無欲,人間的財富、情感、美女、權力實際上最終都要歸於我。’他指著背後的魔鏡,地球的大城市,人們擁擠成一團,麵無表情,像機器人一樣匆忙奔走,死神說:‘你看,他們像螞蟻一樣忙個不停,最後,所有的成果都歸於我。我無情,讓人恐懼,可是,誰敢來報複我?我權大無比,誰敢來賄賂我?我被尊敬,那是因為我不放過潰爛的存在,我在混亂中製造崩潰,讓腐朽的事物滅亡,在滅亡中我讓新生命出現!維護宇宙的神聖,這就是死神的法則!’”
“死神又一指魔鏡:‘看,又是一個用錢買了死刑證書的人。’我驚奇地發現,死神不用眼睛也能看見。魔鏡上,一個滿臉黑色、身軀肥胖的人,那肥大的手,正把一筆筆巨款劃進自己的賬號。那賬號,是瑞士銀行的,看起來安全極了。這個人拎個大皮箱在驚慌地準備出逃,他鬼鬼祟祟地出關,提心吊膽地上了飛機。”
“死神不無嘲弄地說:‘你看他,他幹得天衣無縫!卻不知我在看!他跑得多快,再快也跑不出宇宙!他如此無知,卻自以為聰明,他機關算盡,卻算不出還有我在這裏觀看著!他以為逃到國外,就逃出了製裁,他卻不知宇宙的法網無處不在!最高的製裁遲早都會來!死神管轄的不是國家,不是地球,不是銀河,是宇宙!任何死的、活的都逃不出宇宙,他豈能夠逃得出宇宙的法則?你看他是否能夠逃出我的手心!我讓他嚐嚐人間地獄的滋味,生不如死的時候,看他該如何!’”
“死神陰險地大笑起來,那笑聲震開了陰冷的地門。地門吱呀一聲開了,那是地獄幽靈的居所。一隻黑色的烏鴉呱呱地叫著,撲棱著翅膀飛進了魔鏡,一群吱吱呀呀的耗子浩浩蕩蕩地出來了,一群黑蚊子嗡嗡地尾隨著,都進了魔鏡。死神在為他歎息:‘你看他!曾經還是個精英,多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就隻看到眼前的一步棋?他怎麼就看不到我無處不在呢?他以為這是白來的錢,豈不知他是用靈魂交換的。他以為錢能讓他享受萬年,他以為錢讓他永生安全。可是,他怎麼就不知道,這錢正是地獄的通行證!’”
“那群帶著恐懼、驚嚇、焦慮不安的耗子、烏鴉、蚊子、蟑螂和黑色幽靈正親密地追隨著他,這群幽靈時刻伴隨著他,開始慢慢地滲進他的身體。那人逃進了泰國,住進了曼穀五星級酒店。他要了滿桌的山珍海味,可是他吃不下。他有妖豔的女郎來陪夜,那赤裸女郎淫蕩的叫聲,不但沒有讓他放鬆,反而讓他心驚肉跳,他陽痿了。每夜,他都輾轉不寧,一點點聲音,就讓他驚跳起來。他買了豪宅,還雇了彪悍的保鏢,然而,保鏢卻不能夠撲滅他心中煉獄的烈火。烏鴉在咬著他的神經,在他的心裏撲騰。他膽戰心驚,他看看四周,草木皆兵,鬼神四起。他一天天地消瘦,雖沒有了警察,可是,鬼神卻無處不在。他坐在床邊抓耳撓腮,此刻,他才知道,他成了富有的囚犯,過去那看起來不自由的日子最自由,他後悔了。”
“‘未來’女神把‘自由選擇’的竹簽插上了。死神用那張帶著生機的‘再生’麵孔轉向魔鏡,盯著鏡中的那人,一副悲天憫人的神態:‘我很慈悲,隻要他良心不死,隻要靈魂開始了自我拯救!他生不如死的時候,就會聽到靈魂的聲音,那聲音才能夠把地獄的烏鴉從心裏趕走,他才能夠安然、平靜。這是宇宙的法律給我的慈悲特權!’”
“夜半,一陣微風輕輕吹來,在月夜的花園中一對情侶在微風中陶醉了,他們在擁抱親吻。在這逃犯的屋裏,這微風卻響得震耳欲聾,他驚恐萬狀地跳起來,幾個全副武裝的保鏢飛一樣地跑進屋,滿屋子搜索,什麼也沒有發現。逃犯驚恐得近乎精神崩潰了,上百隻黑色的烏鴉、耗子幽靈一邊啃噬、抓撓著他的心,一邊發出尖厲的叫聲,僅剩下的幾根神經終於斷裂了,這罪犯癱在了床上,他放棄了掙紮和反抗。”
“天亮了,太陽冉冉升起,第一道清晨的霞光照進來,祝福女神悠然地飄過,向他輕輕吹了口氣。他醒來了,他打點行李,他要回國投案自首了。此刻,死神也吹了口氣,逃犯心靈煉獄的大火熄滅了。在監獄裏,大門上寫著4號房間,一張硬邦邦的木床上,正躺著那逃犯,那身囚服上印著8號,肥大的身軀已經消瘦了,他的臉上露出了甜蜜的微笑,安然、酣甜地大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