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
又到了蓮蓉外科實踐的時候,鳳沅依舊拿出模型,手把手地教習。
這次的模型,並非人體的某個部位,而是整個人身。
夜深了,看著仿真的人體,蓮蓉不由害怕,但有主子陪伴,很快克服了恐懼,同主子一起,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外科大手術。
“縫合得很完美,手術很成功。”鳳沅認真檢查過後,微笑著,誇了一句。
得到主子的肯定,蓮蓉緊張的五官,終於有了一刻的放鬆,亦是微微一笑:“謝主子誇獎。”
過了子時的天,依舊暗沉沉的,想起阮沐雨的話,鳳沅不由問道:“蓮蓉,你知道我失憶了?”
這是主子第一次這樣問,蓮蓉微微一怔,如實點了點頭:“主子消失一夜、荒郊而回,不僅性子大變,而且許多事都像初次聽說,奴婢便猜想您失憶了。”
一直假裝自己就是原主,她原以為偽裝得很好,誰知早被蓮蓉一眼看穿。
“以前的我,是什麼樣的?”鳳沅一邊想著,一邊問道,“傳聞所說,我窩囊無能?”
窩囊無能這種詞,蓮蓉自然不敢提,隻是低著頭,拿捏著分寸說道:“主子不拘禮節,即便下人不向您行禮,您亦是不計較的。”
聽出了她的拿捏分寸,鳳沅瞧著她,表現出一臉無奈:“那不就是窩囊無能的意思?”
“奴婢不敢……”蓮蓉怯懦地低著頭,語氣帶著幾分撒嬌。
鳳沅的頭上,豎下三條黑線,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臉:“你抬頭看看我,這張臉長得很辟邪麼?”
蓮蓉聽話地抬頭,看了主子一眼,搖了搖頭:“奴婢愚鈍,還請殿下明示。”
“我是說,我這張臉長得很恐怖麼?”鳳沅表現出一絲不耐煩,但一想這丫頭膽小,又馬上收了回去,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現在跟我說話,不必拘謹用詞,想說什麼隻管說出來。”
見她低頭,便猜到她要說什麼,鳳沅搶在她之前,忍不住凶道:“不要再說,奴婢不敢了!”
“是。”蓮蓉嚇得一縮,久久,才抬眸試探主子一眼,見主子不再生氣,才說道,“傳聞所說,主子確實懦弱無能,還經常惹皇上不高興,因此受罰,雖身為儲君,卻空有其名,沒有任何實權,連個奴才都不如。儲君之位,遲早是別人的,皇位,亦是輪不到主子……”
她一向膽怯,如今說了這麼多“實話”,早已經嚇出一身冷汗。
看出她害怕,鳳沅拿出帕子,親自給她擦去冷汗,先寬慰再問道:“別害怕,現在隻有咱們主仆二人在,不會有人治你的罪。傳聞確實如此,那實際呢,實際的我是什麼樣的?”
“實際……”蓮蓉欲言又止,像是想起了什麼恐怖的事情,掙紮了許久,才說道,“奴婢雖是主子的貼身侍女,但主子並不與奴婢親近,任何事皆是獨自為之,不讓其他人參與,奴婢亦是置身事外。主子的性子,奴婢知曉不甚多,隻是聽傳聞說,還有……”
她再次欲言又止,試探了主子一眼,看出主子真的好奇,才繼續說道:“主子替洛小姐擋箭之後,臥床養傷了許久。有一次,奴婢帶著傷藥而來,還未進門,便見主子坐在床上,露出了一個十分恐怖的笑容。奴婢嚇得差點沒站穩,深怕失儀,便換了個宮女,給您送藥。之後又有多次,奴婢在您的臉上,看見那種笑容,就像黑白無常,笑若陰曹地府之寒!”
隻聽她描述,鳳沅已經覺出一分陰森恐怖:“你是不是想說,那樣的笑,與平時的我大不相同,形成了強烈對比?”
蓮蓉點了點頭,每每想起這個,便覺毛骨悚然:“平時的主子,奴婢不了解,隻覺得單純善良。但那時的主子,實在不像個良善之人……”
說了這麼多大不敬的話,蓮蓉重重一跪:“奴婢知錯,還請主子責罰!”
隻聽膝蓋跪地的聲音,便覺十分疼痛,鳳沅連忙扶起她,令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別動不動就跪,傷了膝蓋,以後,主仆禮節裝給外人看一看就行了。”說著,取出櫃中的傷藥,挽起她的褲腿,親自給她塗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