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某甲剛幫某乙裝好紙箱,天就下起了雨。某乙說,下雨了,你的生意也做不成了,不如到我的廢品收購站坐坐吧。某甲抬頭看看天,雨一點沒有要停的樣子,就說,好吧,反正今天也掙不到錢了,去坐坐也行。某乙讓某甲坐上車,開到一家小店門口,下來買了一瓶高梁酒和一包花生米。某甲一看這架勢,想下去付錢,卻被某乙推回了車裏。某乙說,你是客人,哪有讓客人付錢的道理。
車子開到廢品收購站,某乙喚出了妻子,原來他妻子是個羅鍋。羅鍋在堆積如山的廢品旁邊,支起一方小桌,又進房炒了幾樣小菜。某乙就拉著某甲坐下,開喝。某乙說,我老了,加上腿腳不方便,越來越覺得力不從心了,真想找個幫手。我看你比我年輕,長得五大三粗的,人也機靈,願意跟我一起幹嗎?某甲吃了一驚,他沒想到一個收破爛的,還要招夥計,說,你這兒能掙多少錢,活又這麼累,我才不願意做呢。某乙問,你在超市門口一個月能要到多少?某甲得意地伸出一個指頭,說,這個數。某乙說,這個數我給不了,但是可以給你七百,管你吃喝。某甲說,我一個月也吃不了三百塊啊。某乙說,你那也算吃嗎,飽一頓,饑一頓的,在我這裏,我老婆專門給咱倆燒飯,保證你餐餐吃好,晚上還弄點小酒,陪我喝上兩盅,怎麼樣?一說起有酒,某甲心動了,說,衝著老哥你的誠意,我先來幹上一個月,不合適,我再回超市門口。某乙端起酒杯,跟某甲的酒杯碰了一下,說,幹,咱們就這麼定了。
第二天,某甲就正式來上班了。他的工作很簡單,無非是去幾個超市商場拉拉舊紙箱,或者把拾荒者送來的東西過過秤,分分類。然後,每隔半個月,往廢舊物資回收公司送一車貨。
發工資那天,某乙把七張老人頭遞到某甲手中時,某甲竟激動得說不出話來。某甲說,這一年多來,我雖然掙到了不少錢,也寄錢回家供兒子讀書,可我不敢給家裏寫信,我不敢告訴他們,我是靠乞討、靠別人的施舍養活他們的。我一直認為自己跟那些垃圾一樣,對這座城市是毫無用處的,隻能給它添亂。你說的沒錯,垃圾用好了,是可以變成寶的。
幾年之後,我才知道某甲和某乙的真名,他們的名字都很大氣,還各有一個響當當的頭銜。某甲叫王有才,市成寶廢舊物資回收有限公司總經理;某乙叫李大壯,市成寶廢舊物資回收有限公司董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