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三與李莎
李莎,原名葉麗莎微塔·基什金娜,1914年出生在古老的俄羅斯巴拉紹斯基縣。她從小就產生了“為革命”的信念;早在10歲的時候,她就勸說媽媽摘掉了掛在牆上的聖像。14歲便投身革命,17歲時,又響應蘇維埃政府的號召支援西伯利亞建設。
麗莎與李立三相識是1933年。那時,李立三34歲,化名李明,是赤色職工國際的主席團成員,正在蘇聯為共產國際工作。麗莎剛剛19歲,金發,藍眼睛,漂亮而活潑,一天,麗莎敲開女友的家門,發現屋裏端坐著一位中國人,熱情的女友把美麗的麗莎推到中國客人麵前,說道:“來,介紹介紹,友情是不分國界的。”她眨眨眼睛,笑了,一下子把右手伸給這位中國男人,並發現這個中國人的眼睛真大,又黑又亮。
共同的理想縮短了陌生人的距離,從此不同膚色的異國青年成了好朋友。每逢周末,麗莎就和中國朋友們一起郊遊。這時,李明總是用自己的大眼睛望著她笑,而麗莎也笑望著他,有時去水上蕩舟,麗莎還喊道:“李明,你坐我的船!”於是,他就坐在她的麵前顯得文質彬彬的。
一次,麗莎和遠東來的朋友聊天,朋友問:“知道麼?中國革命家李立三?”好似條件反射,麗莎馬上想起了在一本小冊子裏看到的活:“反對李立三……機會主義……”聰明的姑娘慣常運用形象思維來儲存記憶:李立三麼,一定是長長的胡子,白白的頭發,一臉的皺紋……,於是問道:“是個老頭吧?”說完,便笑起來,想證實自己的猜測。“哪裏、哪裏喲,才34歲!”朋友擺擺手,緊接著說出了使她大吃一驚的話,“李立三就是李明。”
她萬萬沒有料到,驚異地張大了嘴巴。李明那深潭般的眼睛,微笑的臉孔,翩翩的風度,幽默的談吐,文質彬彬的樣子,一下子全都浮現在她的眼前,他是“機會主義”?姑娘敏捷地梳理清自己的思緒,果斷地反駁開了:“你錯了!我們這個李明不會是李立三。”可朋友一點也不肯讓步:“他就是李立三!”
不久,李明去遠方了,十一個月以後才回來。從此,他們的活兒,多得永遠也說不完。在麗莎看來,李明是李立三又怎麼樣呢?犯過錯誤還不興改麼?他是1921年加入中國共產黨的老布爾什維克,現在又是赤色職工國際的主席團成員,正在為共產國際努力工作著,難道他不值得尊重,不值得愛麼?一年後,他倆在共產國際宿舍樓舉行了簡樸的婚禮。
1938年,肅反擴大化的浪潮,一下子撞碎了這個新婚的小家。
在莫斯科外語師範學院法語係,麗莎被幾個團幹部圍住了:“基什金娜同誌,組織考驗你的時刻到了!”“李立三是日本間諜,托洛茨基分子,已經進了培崗卡監獄,你還不交待!”
在一次學院共青團員大會上,麗莎默默地坐在禮堂裏。
突然,主席台上的聲音嚇了她一跳:“李立三是人民公敵……”,緊接著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到了她身上。她明白是要自己表態了。她挪動著沉重的雙腳,走上主席台,沉默了一會,終於開口說道:“我相信黨,也相信他,因為,我太了解他了。
在沒有審查清楚前,我絕不能說他的壞話。”說完,她慢慢地掏出團證,然後,閉住眼睛把團證遞到了主席手中,緊接著,急促跑出禮堂,直到關上家裏的大門撲向慈祥的外祖母的懷抱時,她才讓憋了許久的眼淚痛快地湧了出來。
曆史證明了她的正確。1939年初冬,當她迎來“無罪獲釋”的丈夫時,她笑著,說著,一下子摟住了丈夫。
1941年,德國發動侵略戰爭,麗莎遠離丈夫,到伏爾加河畔去工作。
1946年1月,李立三奉中共中央之命回國,麗莎決定跟隨前往中國。一位朋友說:“麗莎,再想想!蘇聯衛國戰爭剛結束,中國又要打仗,你何苦走得這麼急!”但她不顧朋友的勸阻,告別衰老的媽媽,在那一批中國革命家的俄羅斯夫人中,第一個登上了南去的列車,踏上了中國的土地。
剛到哈爾濱時,麗莎一個勁兒地央求在東北局做負責工作的丈夫,給她找點兒事做,可李立三說:“還是先給你起個中國名字吧,麗莎,李莎,怎麼樣?”“行,行,可是。工作……”“別著急,你會使筷子嗎?會說中國話嗎?不會,那就練練吧。”丈夫笑笑,拍拍她的肩。
“生活關”總算過去了。第二年,她就擔任了俄語教員,先在哈爾濱,以後是北京。她不僅成了中國籍的公民,而且,在教育戰線上一幹就是幾十年。
但是,在十年內亂時期,有人指責她“不但對中國人民犯了罪,也對蘇聯人民犯了罪”,在秦城監獄整整關了8年,後來,又被“流放”到山西,度過了三年半的囚徒生活。就在她被抓走的那一天——1967年6月22日中午。與他同甘共苦,朝夕相處的丈夫李立三辭別了人間,兩個無辜的女兒也曾雙雙入獄。這些情況是在粉碎“四人幫”之後她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