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9章絕地妖色血重香(1 / 1)

蜷縮在床邊的宗政似是聽進了什麼聲音,身體一僵,埋在床幔後的頭慢慢轉了過來。

“是……誰,誰……”宗政的眼神中終於找回了一線清明,剛剛,他好像聽到了那女人的聲音,是她,她來找他了。

“在哪……”眼前有什麼東西遮住了,他看不見,明明感覺到了,她就在這裏,宗政下意識抬手,將擋著他的藍色床幔掀開,身體重重的,手臂都險些抬不起來。不過,他終於看見了,百草就站在那裏,那雙整日裏都隻積著清冷水光的眸子裏似乎正映著他的影子,隻有他的影子。

“你……”宗政扶著床,試圖從地上站起來,不過他的身體比他想象中還要沉重,一隻手撐在地上借力,靠著牆壁慢慢滑了上去,僅僅是最簡單的起身就像是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一樣,宗政勉強穩住了氣息,抬起頭來,看向百草,嘴角還擠出一抹笑來。

正欲往百草身邊挪步,一條腿還沒伸出去,便如同遭了雷擊一般,愣在當場,攢著最後的力氣,吼道:“出去!”眼裏有著不可置信,有著隱忍難耐。

方才,他以為這一切不過一場夢,鑽進他脖子裏那東西還在蠢蠢欲動,毀滅,他隻想毀滅,將眼前一切所見,包括她。身體裏不斷有什麼東西在催著他上前去,去擰斷她的脖子,甚至此刻,連骨血都是沸騰的。

這不是他的夢,這屋子已經被他毀了個幹淨,可是那股欲念還是沒有消停下來,頸間也在隱隱作痛,每次他想要抑製這嗜血殺意時,脖頸就像是有邪火在燒一樣,他知道,這都是這家夥搞的鬼,但也肯定,如果再這麼壓製下去,他的脖子一定會被燒斷的。

方才便是,他是耗了多少功力才勉強克製住他想要衝出門去,再敲響那道對他來說猶如禁製的門,而後,用他這雙手,將她送葬,殺了她,殺了她,一起去死吧,滿腦子都是這樣的想法。為了抵製這股邪念,他親手抓爛了自己的半個脖子,一下,一下,又一下,紅色的血流出來濺到他的身上,臉上,濺進他的眼睛裏,終於讓他身體裏的那東西稍稍冷靜了下來。

宗政突然間捂上了脖子,再次吼道:“走!”該死,又來了。

乍然看到露出頭來的宗政,百草捂住了嘴,方才床幔掩著,她看不出他的狀況,此刻,才覺得震撼。

宗政的臉上、脖頸上滿是已經暈開了的血,染得皮膚上一片宣紅,更令她在意的是,他的頸上、肩上,臥著一道道深可見骨的抓痕,傷口處的血肉張牙舞爪地向外翻騰著,血跡未幹,還在不斷從肩膀上流下來,染紅了半邊身子,甚至淌到地上,開出大片大片的殷紅血花。

汗濕的鬢發,血染的半張臉,宗政靠著牆壁,借力支撐著身體,氣息微鼾,百草遠遠看著,竟然覺得,宗政生得很美,是美,帶著邪氣的美,不同於花鳳飛的妖豔之邪,宗政則是傲睨天下的不可羈視之邪。

看這傷勢,已經不能自行愈合了。眼看宗政的手由伸向了那一片可怖的痕跡,百草連聲製止,“宗政,不要動手,好好控製你的情緒,冷靜下來,我已經找到方法克製它了。”

可此時的宗政哪裏還能聽進百草的話,看百草還沒離開,他心裏的急怒更烈了,“叫你滾開,沒聽到嗎?滾!”可惡,宗政捂著脖子,屈指成爪,對著頸間最脆弱的地方狠狠一撕,試圖將正在他身體裏作祟的東西扯出來,他已經快控製不住自己了,“滾出去!”

這衝天一聲嘶吼不僅將百草嚇得不輕,連門外那幾個都已經按捺不住了,直接衝了進來,見著宗政此時的樣子,皆是一驚。

此時的宗政披散著頭發,麵上被血糊過,看不清表情,身上的衣袍也已狼狽不堪,哪裏還有一點往日的大爺架子。一雙眼裏血絲遍布,猙獰地瞪著,忽而伸出一節舌頭來,將嘴角和周圍的血盡數舔去,邪,魅,狂,魔。

“嘶。”杜仲幾人倒吸一口涼氣,這樣子,簡直宛如地獄走出的惡鬼,讓人不住遍體生寒,心生怯意。

百草不由捏緊了手中的紅珠子,悄悄給白術遞了個眼色,看情況,似乎已經到了極限了,這一擊,決不能失手。

否則,這裏每個人都有性命之憂,“天冬,帶藺平和三兒退下。”

天冬猛然回頭,臉色大變,這個時候,他怎麼能,杜仲白術能留,為什麼他不能……“穀主……”一時驚慌失措之下失了口,也許是情況太過危急,神經繃得太緊,沒有聽見這一聲喊叫,另外兩個被點了名的人並沒有什麼反應。

“退下!”瞥見宗政那邊似乎有了動靜,百草臉色沉下,疾喝道,現在也沒時間解釋那麼多,他們並不曉得千絲毒婦的厲害之處,而且毫不客氣地說,這三人在宗政麵前根本就不夠用什麼招數,留在這裏,也是添亂。

天冬這才抱著自己的劍背向眾人,走了出去,眼裏還有不甘之色,藺平和三兒順從地跟在天冬身後,遠離了這個馬上就會變成戰場的地方。

百草輕歎一口氣,將目光重新移回宗政身上,神情嚴肅,隱有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