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在宗政床邊這一守就守到了傍晚,宗政這一身怪熱也總算退了下來,卻仍然沒有轉醒的趨勢。
白術端飯進來,就看百草還是一副很苦惱的樣子,勸道:“還是吃點東西吧,就這麼耗著,一時半會也找不到什麼辦法。”
“放著吧,過會我會吃的。”百草悶聲答道,聽起來有些心不在焉,還沒有確定宗政中身體裏的是什麼蠱,身為宿主的蠱頭翁婆一死,還能存活下來,隻能是在在那之前就已經進到了宗政體內,並將宗政當成了新的宿主。可宗政直到現在也沒有醒過來,這種先致人昏迷的蠱,她似乎在哪裏見過,在……穀內為數不多的幾本記載蠱術的書裏,是什麼來著,那行墨黑字跡就浮在眼前,卻怎麼也看不清。“算了,還是等進一步確定了再說。”這一天的思索下來“進一步確定?確定什麼?確定我們的關係麼?”宗政剛剛找回了自己的意識,眼睛還沒完全睜開,就聽見百草這近在耳畔的曖昧低語。
百草一驚,下意識地離開了宗政的床,看向宗政,臉上有著些微不自然的紅。
此時宗政已經坐了起來,神態慵懶,一隻手搭在外側床沿,一隻手摸著下巴,身體微微前傾,若是剛剛她起得再慢些,就像是宗政坐在她身後抱住她的姿勢了。
“你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狀況嗎?”百草不去理會宗政那調情一般的問題,而是問詢他的身體狀況,看他的臉色已經沒那麼綠了,剛剛醒過來精神頭也很足,也不知這種情況是好是壞。
“我不舒服,很不舒服,哎呦。”一聽百草關心他的身體,宗政立馬換了一副表情,眉頭緊擰,輕撇著嘴,看起來,確實是有幾分痛苦地樣子,“我好餓啊。”
沒等百草細問,宗政的表情就軟了下來,用一雙可憐巴巴的眼睛看著百草,簡直顛覆了他身為鏡宮之主的形象。
本來百草的心裏是有些惱的,有一種被這男人戲耍的感覺,不過想想自己今天早上醒來時的狀況,也就能稍稍體諒他了,況且還有杜仲在他的藥裏加料這件事,今天遷就他一下也無所謂。
百草隻好將白術放在桌子上的飯端到宗政麵前,拉了一張椅子墊在下麵,“剛剛送來,還熱著,吃吧。”說完便轉過身去,0準備等宗政吃完之後再問好好探查啊一下他的身體,早日解決,也好盡早上路,確實如白術所說,已經沒什麼時間可以浪費了。
等了片刻卻沒聽見什麼動靜,百草轉過身來,隻見宗政安坐如山,飯菜絲毫未動。
“你來喂我。”
宗政語出驚人,百草皺著眉,臉色明顯一變,竟然要她來喂他,真是毫不見外啊,活了這些年,她還從未喂過什麼人,正欲拒絕,卻聽宗政又道:“哎呦,渾身上下都沒有力氣,哎呦,胃疼啊。”
“好了好了,我喂就是。”實在受不了宗政這副撒嬌似的嘴臉,再這樣下去,不知道他又要使出什麼樣的招數,反正,到如今她算是明白了,宗政那所謂的亦正亦邪,其實就是,不要臉到隨心所欲的地步。
百草做了一番心裏暗示,不斷告訴自己,若是真的跟他計較哪些不必要的問題,才是正中他的下懷。整理好心情,百草捧起一碗燕窩,捏了勺子來舀起一口,送到宗政嘴邊,“吃。”
對著送到嘴邊的食物,宗政乖乖張開嘴來,一邊吞咽一邊發出餂足的呻吟聲,“美人經手的東西就是不一樣,嗯……”就這一個字,愣是從他的嘴裏拐了幾道彎來,宗政直接忽視掉百草那因為不情願而稍顯冷硬卻仍舊冷豔的眼,這種機會可不多,他可真是沒想到招上了這麼個小東西竟能得到這種待遇。
這一聲“嗯”聽到百草耳中,硬是讓她全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額,一股惡寒撲麵而來。好在,剛剛白術放下吃的也就離開了,不然給別人看到他倆這副樣子可就說不清楚了。
“你到底是怎麼中的蠱?”眼看這一碗燕窩已經見了底,百草施施然問道。
聞言,宗政突然麵色嚴正地看向百草,一雙眼裏閃著百草讀不懂的晦暗,“你那晚,去了哪裏?”
“嗯?我嗎,去找白術談事情了,況且,蠱頭婆似乎是盯上了白術,我……”
不等她說完,宗政就出言打斷了百草,“是我自己不小心碰上的。”宗政低下頭來,不讓百草看見他的神情,言語之間也沒了方才的輕鬆之意。
在百草看不見的角度,宗政的原本流轉著邪肆光芒的眼睛裏,充斥著無盡的黑暗,眸色深沉,幾如凝墨,就著剛剛的愉悅心情而翹起的嘴角,也漸漸彎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苦澀難當。
在他擔心她的時候,她卻在另一個男人的房裏,保護另一個男人。
現在,他忽然間不想再看見這張險些讓他發狂的臉,一看到她臉上的疑惑眼光就會讓他想到,那晚,他是如何聽到動靜之後立馬飛身趕去,以身擋下那老女人那一記飛蟲之擊,卻發現自己撲了個空後,又是如何暗恨焦急。
原來,隻是他自作多情,他真想問一問,這個女人,她究竟有沒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