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蘇神情落寞的望著嶢止,有氣無力的從口中吐出七個字。睫毛微顫,記憶回到了六年之前的韓都潁川。
東道街頭,奴隸市場。
“呦,這小子不錯啊!”一粗糙大漢領著三兩個隨從在奴隸堆兒裏晃悠。最靠裏的角落裏,蜷著一個身穿艾綠錦衣的少年,麵容憔悴,目光凜冽。
“哎呦,大管家來了,這個可是個稀罕貨,大管家真是好眼光啊。”奴隸販子一臉諂媚的迎了上來,邊說著邊不忘將窩在角落裏的少年往起使勁一拽。
“稀罕貨?再稀罕能稀罕過二十兩銀子?”那販子口中的大管家拿手捏住了那少年的臉,仔細的瞅了瞅,不耐煩的將少年往後推了推。
畢竟是在奴隸市場,那少年麵黃肌瘦的,一看就是日裏連飯都沒有吃足。順著那大漢的輕輕一推便直直的向後摔了去。
“大管家,話可不能這樣說,你可知道這孩子是什麼來頭嗎?”平日裏,這東道街頭的奴隸大多都是賣給他們家的,也算是這兒買賣的大主,就算是那販子自個兒想撈著點兒什麼,也是玩玩不能得罪了這位主兒的。
“什麼來頭?再怎麼尊貴的來頭還不是淪為了奴隸。”大管家掂了掂錢袋子,“二十兩,人我帶走了。”
盡管奴隸販子一臉的不情願,卻也隻好自認倒黴。轉身朝著一個礙路的奴隸狠狠的踢了一腳。大街上人來人往,對這些事視以平常。
九館之上,一九歲孩童扶手而立,像是在看戲一般,細細琢磨。
“秦穆大人,君上有令,潁川之事,全憑大人一人定奪即可,不必事事回稟。”身穿秦兵服的侍衛跪在孩童身後,一字一字的重複著上麵交下來的命令。
“下去吧。”站著一側的男子揮了揮手,示意侍衛退下。
待到屋裏隻剩兩人時,那九歲的孩子即侍衛口中的秦穆大人緩緩轉過身,掩了窗。
“小高子,君上這次交的任務,是不是太過簡單了?一點都不好玩。”沒了外人,那孩子便也不強裝正經了,反正在趙高麵前她是什麼醜都出過,這會兒發發牢騷,撒撒嬌也未嚐不可。
她本是要跟著王翦隨去燕軍之中玩臥底的,誰承想嬴政一道命令下來,就將她留在了潁川,還分配了這麼一個無趣的任務。
“搖蘇,你要體諒君上,畢竟你和大將軍鬧成那樣,君上他如何放心?”一旁的趙高使勁的陪著笑臉,心想著若不是見這丫頭年歲尚小,他才不會這樣去哄著她呢?然而他沒有想到,不管多少年以後,他都得這麼哄著。
女孩不屑一笑,似乎對於這種政治上的妥協已是習慣了。鴉青色深衣,窄袖右衽,紫檀色護腕,頭束玄玉觀,腳踏鴉青靴,好一個翩翩貴公子。低調卻不失華貴,簡單卻不乏深意。
隻是這身衣裳穿在搖蘇的身上,還真是有些諷刺了。她自始皇十二年出生以來,便一直被嬴政以男兒身份養在身邊,除了僅有的幾人以外,沒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甚至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誰,隻是這樣一年又一年的躲在嬴政的庇佑下,為他做一些他所不能做的事,時間一久,她也分不清她與嬴政之間到底是親情還是利用了。
“罷了,自個闖的禍還得自個兒收拾,小高子你去幫我找一個伶俐點的丫頭過來。”
聽了搖蘇這話,趙高很是識趣的退了下去,潁川雖已為秦所占有,可這一帶的舊韓勢力還是不容小覷的。看搖蘇的樣子,心裏應是有了對策,再則,沒有人比他更能明白嬴政的意思,此番將搖蘇留在潁川,一來是緩和與大將軍王翦之間的矛盾,二來也是想磨煉磨煉這自幼被寵在手心兒裏的丫頭,至於任務成功與否,都不重要。
約莫半個時辰以後,趙高帶著從九館那處取的吃食和柴房間的一個小丫頭回來了。那丫頭的個子與搖蘇相仿,年歲卻略小上一些,常年在雜物間內外忙碌,看樣子也不比方才被拖走的少年好到哪兒去,麵黃肌瘦,毛發粗糙。低著頭的站在一旁,不停的打著哆嗦。
搖蘇抬頭看了趙高一眼,看樣子不是很滿意趙高找的人。
“叫什麼?多大了?家住何處?對這兒一帶可熟悉?”搖蘇眼巴巴的瞧著趙高,臉色一變,“莫不是還等著我去問?”
說實在的,嬴政已經放了話,說這潁川之事全部都交於搖蘇全權處理,他自然是不該插手的,隻是他沒想到這麼個小丫頭片子,竟也懂得這麼多事兒。
趙高此刻已是認定了搖蘇要讓這丫頭上演一出“美人計”。隻是,這柴房裏出來的丫頭如何能對付得了王貴世家小公子的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