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蘇可憐兮兮的望著趙高,撒著嬌。
縱使她知道他不是趙高,也得裝出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好在還不是一個難纏的主兒,見著搖蘇這般沒心沒肺,也就沒放在心上。單憑著外邊透進來的一丁點亮光,尋到了暗角擺放著的蠟燭,引了火種,插在了燭台上。
這會兒搖蘇才算是真正識得了他的麵目,不得不說那人易容的功夫也是極好的,單憑著肉眼竟看不出一絲的破綻。若不是方才塞了布條到搖蘇的手中,她可真的就將他認成的趙高。
“不知是哪位高人,也得了閑到我這秋閣一坐?”反正慣來她就是這麼個脾氣,也看得出來此人來的目的並不是要取她的性命,也就沒刻意收斂了。
“小公主好眼力。”那人邊說著便扯下了臉上的那張人皮麵具,若說那人皮麵具上的模樣是妖嬈邪魅,那麼這副麵具底下的皮相真可謂是美如冠玉,飄然若仙。
“小公主識不得我,我可是識得你的。”那人微微一笑,眼中卻波瀾不驚,靜若秋水。之前搖蘇是有過一瞬的錯覺,覺著他與扶蘇很像,那種出塵離世的氣質是他人所沒有的。可是這會兒,搖蘇卻不得不對那人刮目相看了,他的那種淡然冷靜,是這個年齡的扶蘇遠遠比不了的。
“是你?”搖蘇恍惚間好似想起了什麼,便試探性的問了一問。
“難為小公主還記得。”那人雙眸微合,目光流轉,打量著這未到及笄之年的丫頭。還記得,初見她時,她還不及十歲,棒頭高點的個頭就在外麵衝鋒陷陣,見不著半點孩童該有稚氣。
他自是曉得搖蘇的身份的,也知曉她即是秦穆。至於為何不說破,大抵也是有他的一番算計。
“你不在潁州好好待著,來鹹陽幹什麼?”雖也算的上是舊識,可他們之間的交集卻也是實在少的可憐。唯一有些印象的大概就是他趴在地上向她乞討能填充肚子的東西罷了。至於其他的利用算計,就不必一一道來了。
本以為他會好好的回答她問的話,誰知他卻先一步的閃進了內室。搖蘇朝著門外望去,暗暗的歎了口氣,心裏暗自慶幸,多虧了這家夥反應夠快,不然自己可就要在扶蘇麵前栽了跟頭。
按理說,這會兒扶蘇本是不該來的,莫不是得了哪處的消息?
好在搖蘇的臉皮夠厚,這會兒還跟沒事兒人一般半倚在座榻上,隨手抓起了一卷閑書,就這樣侯著扶蘇。
因著平日裏到秋閣走動的多了,這會兒也是熟絡了起來,那些所謂的規矩禮數自然是不必去守的。扶蘇踏進了門,見了她那副放蕩不羈的樣子,心底大致也是有了準備——是該好好的給她道聲不是了。
那日,他本是想激她去求嬴政一同前往驪山的,誰承想她倒是早早的就得了消息,還在一旁與那煜靈別起了氣。若不是臨月的一句,那丫頭可是不放心?他或許還在怪她的無理取鬧。
深宮裏的孩子最是早熟,很多平常家孩子還在玩鬧時,他們就得時時刻刻的提防著自己身邊的人,縱使是身份顯赫的皇家貴胄都不免於此,更何況是她這樣一個外人眼中的低微庶女。
隻是心下想著容易,開口卻是難上加難,這般的討好求和實在實在是有些難為他了。扶蘇站著門口欲言又止的樣子倒是讓搖蘇頗為不舒坦,便合起了書卷,坐直了身子,“長公子可是看著搖蘇鬧心,這般擋在門前是何意?”
“搖蘇可是還在怪我?”他知曉搖蘇方才所問何意,不過是習慣不了方才的那種氣氛罷了,就順帶的給自個兒找了個台階下。
說實在點兒,自打她當上了這所謂的樂陽公主以後,真的是甚少把一些無聊的事兒放在心上,每日裏不過就是玩玩樂樂,喝喝睡睡,偶爾幫著嬴政處理一點國事罷了,再不然就是學學手上的針線活。
這會兒扶蘇和她提起那樁子事兒,她還真是沒放在心上,雖說那會兒氣得急,但也是朝著扶蘇出了氣的。連著幾日甩臉子,也算是將他氣得不輕,如今看來倒是她占了大便宜一般,何談什麼怪不怪,“長公子若是為這事兒而來,那麼大可不必了。搖蘇自知分寸,絕不會無理取鬧。”
原本驪山之行在即,她本不該這樣趕著他走,隻是這屋子裏畢竟還有一個舊韓人,她知道那人不會傷她取她性命,卻不敢保證那人不會殺了扶蘇。國仇家恨往往不是一個人的死就能償還的,那人恨的不止是那坐在權力巔峰的始皇帝嬴政,還有這鹹陽宮中的每一個人。
許是出於楚珧的緣故,抑或是臨月,還是說是這一月以來秋閣相伴之誼,她終究是有些不舍的。自古宮鬥權謀以血洗禮,她是見得多了,所謂驪山之行不過也是這權鬥之中的小小的一個陷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