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姝本是沒在意的,隻是那黑影日日入夢,連著半月都沒睡個安穩覺了,委實氣人。這日,扶蘇又如往常一般來到秋閣裏,和搖蘇下棋,探討國事。她便當著扶蘇和搖蘇的麵兒,將那日的事兒一五一十的全說了出來。
正在研究棋理的二人均是一驚,相互對視了一眼——已經開始動手了嗎?
“哪能有這般古怪的事兒?阿姝可是困迷糊了?”搖蘇心裏想的,和嘴上說的還是不一樣,她並不想這一天來的這麼快。
搖蘇的情緒波動,扶蘇是看在眼裏的,想來她應該也是在意十八吧。畢竟他在這些事兒上是無辜的,這孩子討喜的很,也十分的機警可人,就連他才回來這一月,也是漸漸的接受了他的身份。
“阿姝,這件事可還與旁人提起過?”扶蘇看了一眼惶惶不安的搖蘇,繼續落下一子。
阿姝也知此事過於荒唐,自然是不敢與外人亂說,就連此番也是下了好大的決心,仗著搖蘇才敢把事情說出來。這會兒又聽見了扶蘇這般問,看來事情真的不是看見的那麼簡單。她搖了搖頭,見了扶蘇的手勢,便退到了搖蘇的身後,不再出聲兒了。
“這件事情,搖蘇怎麼看?”
“還能怎麼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搖蘇拾起一枚黑子,落到了棋盤上,堵住了扶蘇的退路。“長公子可還有更好的法子啊?”
搖蘇說的不錯,這一點扶蘇是認同的。以他們現在的實力根本沒法與其對衡,強行硬碰,隻能是死路一條。倒不如以退為進,牽出幕後的勢力。“搖蘇妙計。”
搖蘇低頭淺笑,也不似之前那般鬧騰了,如今看來倒真像一個落落大方的皇家女。這半月來,待在這少有閑人的秋閣,怕是再歡脫的性子也能給磨靜了。
“驪山之行準備的怎麼樣了?”她一向的不愛管這些麻煩事兒的,今日這一問,倒是讓扶蘇有些詫異。
早先接到嬴政的旨意時,趙高和臨月就與扶蘇說過,搖蘇一向是不管這些的,若是有不明白的就多到朝陽宮走走,自然就能安排妥當了。
扶蘇手中捏著一枚白子,略做思考的模樣,緩緩的說著,“都準備妥當了。”
聽了這話,搖蘇的眼裏浮現了一絲笑意,這半月來的相處,她與扶蘇之間的關係也有了幾分緩和,現在反而是對他的才幹有些欣賞了。
“驪山之行,搖蘇可有想法?”扶蘇抬頭正巧迎上了搖蘇的盯著他的目光,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問出口,生生的將是否有意同去驪山,問成了可有些新的想法。
“我能有什麼想法?左右不過是在這宮裏接著受罰?”搖蘇轉身換了個姿勢半倚著,像是乏了,又軟綿綿的哼出一句,“長公子莫不是覺得有那煜靈一路相陪,有些寂寞了?”
扶蘇也沒想到她竟會這麼來一句,她對煜靈的成見確實是有些深了。聽著這不痛不癢的一句話,扶蘇倒是覺得渾身不自在,沒去接她的下音。
兩人各坐一方,互相不搭理,這屋裏的氣氛是有些尷尬了。倒是阿姝,一直站在搖蘇的身後,實實在在是親眼目睹了這一幕,這會兒這兩人又別著氣,她實在是忍不住笑意,發出來哈哈的笑聲。
這一笑可好,本就覺得不舒坦的搖蘇也不知哪來的精神,竟也笑開了顏。若不是先前他二人鬧著氣,不得不說她這模樣還是很令人心動的。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算是他今日栽了跟頭,隻好現行回了落禮苑,免得在這處的裏外不是人。
“公主可真是厲害。”屋裏就剩了她與搖蘇,阿姝也就自在了些,正得意的誇著自家公主呢。隻是在搖蘇身邊待了這麼久,哪能真的有這麼乖巧的時候,果不其然她邊收拾著棋盤,邊正經的說,“連吃起味兒來也這麼正大光明。”
這話說的搖蘇臉一陣紅一陣白的,前一秒還得意萬分,後一秒就被算計了,“臭丫頭,你……”
“公主,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沒見著剛剛長公子都沒搭理你。”見搖蘇氣急,阿姝還沒盡興,反倒是更加的興起,將這燙手山芋扔到了扶蘇的手裏。
“我隻是不喜歡那煜靈罷了。”搖蘇撇下了一句話,便走到了院子裏。
“好好好,我的公主。”阿姝的聲音從屋裏傳來,本就寂靜的院裏,聽得是清清楚楚。
娘親,你說阿姝說的可是真的?搖蘇一人坐院子裏的秋千上,瞅著天,望著雲彩,在心裏默默的念叨。娘親,你知道嗎?陛下已經公開了我的身份了,可是他還是不肯認我。娘親,搖蘇好想你。
午間,搖蘇喝了臨月送過來的梅汁蜜,解了暑,整個人也神清氣爽了起來。便喚來了阿姝,吩咐了幾句,自個兒躲進了屋子裏看起了記載著戰國年間的雜書奇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