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搖蘇,論年紀小高子長你許多,論位分現如今也是能叫的上號的了,今後可不許這般為難他。”嬴政在一旁尷尬的開了口,雖說是替趙高解圍,卻也是為自己找台階下。且不說扶蘇從未下過廚房,就算是一等一的好廚子做出來的藕粉酥,搖蘇吃著也是過敏。這天底下獨獨能做出讓她吃著不過敏的藕粉酥的人,便是從前侍奉楚珧的一個姑姑——臨月。如今搖蘇提出這般奇怪的要求,莫說是趙高,就是他也是無能為力。
“陛下偏心,就是害怕搖蘇欺負了你的寶貝兒子。”搖蘇小嘴一噘,微微蹙起了眉,好不委屈。
“你們年輕人的事兒,朕就不摻和了,不過眼下吃什麼,總得讓小高子有個準備吧!”惹不起還躲不起麼?好不容易這丫頭的心情好了些,若再在這點小事兒上惹著她了,怕又是幾日的不得安寧。隻好委屈扶蘇了。
“那便是極好的。”先前還怕嬴政會偏袒扶蘇,現在看來她的小算盤算是成功了一半,眼下就要看扶蘇上不上鉤了。
五月份的鹹陽,天氣還很是幹燥,那些個水生的植物是最最難存活的。說起芙蕖,這鹹陽宮了便沒哪處的能比的上永聖宮裏的,那些個小花從開苞起,就由胡亥親自的照看著,平日裏照料這芙蕖池的也是宮裏一等一的好手,自然是開的最旺最美。
然則,自打嬴政開始修朝樂宮開始,就特意在宮前留了一處養芙蕖。雖說是比不上永聖宮中的,卻也是精心挑選的沒有蓮藕的品種,若是不往細裏看,確實不大容易分辨出來兩者有何不同。
算著日子,也算是到了月底了。距扶蘇回來還有兩三日的模樣,搖蘇總算是有了精氣神兒了,既然想好了要整人的招兒,那自然是要先把自己的精力養的足足的。這日天氣還稱得上不錯,半陰天,伴著一絲絲涼風,出來走走倒也還算是愜意。
朝樂宮前的這片芙蕖開的正旺,因著永聖宮太過偏遠的緣故,搖蘇懶的走動,便遣開了身邊的人兒,一個人坐在岸邊的青石板上光著腳丫子戲水玩,白皙如玉的手裏半握著一卷竹簡,嘴裏念念有詞,很是可愛。
“彼澤之陂,有蒲與荷。有美一人,傷如之何?寤寐無為,涕泗滂沱。彼澤之陂,有蒲與蕳……”唱到這兒,搖蘇突然卡住了,想不起了後文。正欲拿起書簡看上一看,卻聽得耳邊想起了很好聽的聲音,吐字幹淨清晰,聲色平穩,“有美一人,碩大且卷。寤寐無為,中心悁悁。彼澤之陂,有蒲菡萏。有美一人,碩大且儼。寤寐無為,輾轉伏枕。”
那人長得很是漂亮,一件蒼色外披罩著那以銀絲繡製而成的芙蕖白衫,頭發很是規矩的束起,目若朗星,劍眉飛揚。若真是要挑出一點不足的話,大抵就是下頷那有一處長約一指甲縫寬的口子,好在時間久了那道疤已是淡了許多。
搖蘇盯著扶蘇看了許久,一對杏眸明亮透徹嵌在那巴掌大的小臉上甚是好看。雖說之前的十幾年一直以男兒身出現在眾人的麵前,除了嬴政和趙高還真沒多少人了解她,可僅僅一月左右,這鹹陽宮內外怕是沒人不知道她厚臉皮的事兒了。倒是扶蘇之前一直處在九原,常年與將士們生活在一起,猛然被一妙齡女孩盯著,很是別扭。
本來接了嬴政的旨意提前趕了回來,正準備去複命,卻由嬴政身邊的趙高告知,“長公子舟車勞頓,陛下恩準歇下後再行複命。”
原本是由趙高帶著他去永聖宮的,不料中途趙高被嬴政叫走,便問了永聖宮的路,自行去了。卻不想這鹹陽宮中的芙蕖池有這麼多處,待他發現這並非是永聖宮而是朝樂宮的宮苑時,還以為是誤闖了哪位娘娘的寢殿,正想著先賠禮再尋永聖宮時,卻是聽見池邊傳來稚氣未脫的歌聲。
“你是哪家的女子?出來竟沒人跟著?”見搖蘇的穿著打扮雖然非富即貴,但也絕不至於是他父皇新納的夫人,為了緩解尷尬,便出口問了問。
搖蘇繼續癡癡的看著扶蘇,兩個小腳丫不停的撥弄著池水,過了好一會才緩緩的吐出兩個字,樂陽。
扶蘇是才到宮中的,對這宮裏的人都還沒認全,識不得搖蘇也是情理之中。見搖蘇沒有起身的意思,扶蘇便合著她一起坐了下來,畢竟一直低著頭說話也很是難受。
“陛下,你看?”園中的假山處響起了小聲的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