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心看也未看她,冷冷地說道:“本就是一輩子的死仇了,留著你不過是看在佛祖份上。”
她轉頭吩咐道:“春草、夏葉,送客!”然後抬腳進了內室,抓了一把沉香放入紅銅香爐中,深深吸了幾口,才靜下心來,繼續繡枕套上的紅牡丹。
這一日到了入夜時分,二老爺也沒有回來。杜老太太在正房裏吧嗒吧嗒地抽著水煙,大太太勸道:“現在城門都關了,二叔估計今天回不來了,母親您早些歇息吧。”
杜老太太將煙鍋在炕桌上磕了磕,絮絮地說道:“多大的事,還值得自己親自跑過去!好不容易皇上賜個官職給他,照他這麼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勁兒,早晚也得丟了!”
“瞧您說的!”大太太酸溜溜地笑道,“二叔眼下是晉王、寧王兩個人的嶽丈,哪怕他天天不去衙門呢,看在兩位王爺的份上,誰又能說他什麼!”
杜老太太沒再言語。一直到了第二天晌午,才把二老爺給等回來。
二老爺赤紅著眼睛徑直回自己院子歇息,跟著他去的小廝們也一個個沒精打采,像是熬了一整夜。
杜明妍派了人去外院打聽,聽見小廝們議論紛紛:“……剝光了衣裳拿鞭子抽,鞭子生生抽斷了兩根!二老爺還叫人泡了一桶鹽水潑到那女人身上!就算是男人怕都受不住!”
“那後來呢?就這麼打了一夜?”一旁還未留頭的小廝一邊嗑著瓜子一邊好奇地問道。
“你當是看戲呢!”一個年長些的小廝一拳敲在他的腦門上,“要是你去,保管給你嚇得尿褲子!光是那女人嚎得就能嚇得你哭爹喊娘!”
“二老爺厲害了!不是讀書人麼,看不出來還有這一手!”
“那是恨得牙根癢癢了!可惜了啊,要是熬到大姑娘在寧王府站住腳,怕也沒這場禍事了……”
“說不定人家命硬,就是能撐到那時候……”
“哪兒還能撐得過!我們走的時候,已經是進的氣少,出的氣多了!”
打聽消息的丫鬟回去哆哆嗦嗦地給杜明妍轉述了,沒想到她竟然出乎意料地十分平靜。
娘,要是你熬不過,就先去吧……等我將來給您報仇!
杜明妍擦了擦眼角的淚,指揮丫鬟們收拾自己屋裏的東西,能帶走的全都帶走。因她是去做妾,大太太手頭拮據且深恨她母女二人,便光明正大地沒有給她準備任何嫁妝,隻是送來了三五套新衣裳。
杜明妍沒有再爭奪什麼,收拾出來了三個箱籠。在五月初的一個傍晚,身穿一身玫紅的喜服,坐上寧王府派來的二人抬小轎。從杜家的側門靜悄悄地出來,又從寧王府的側門進去。
陳霆與王妃鄭氏端坐在上,受了杜明妍敬的茶。悄悄打量一番周遭陌生的環境,杜明妍的心中出現了一絲茫然。這到底是條青雲路,還是萬劫不複的深淵?
兩日後,杜家位於京郊的莊子來報,劉氏因傷重難愈,夜裏在自己破敗的小屋裏咽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