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陌生女人彎下身子細看穆麗的花束,然後笑容可掬地說:“夫人,您這把花束多好看!我敢肯定在這種季節這束花一定很值錢,起碼10個法郎。大概是人家送給您的?一定是人家送來的,對嗎?婦女是從來不買花束的。”
穆麗驚奇得睜大了眼睛,她簡直不知道她是同怎樣的鄉下人在一起。“公爵,”那個女人懶洋洋地說,“您沒有送過我花束。”薩威萊力趕忙向包廂的門走去。公爵想阻止他,那個女人也想阻止他,她已經不再想要了。穆麗同夏托福爾交換了一下眼色。這眼色的意思是:“我感謝你剛才的忠告,可是現在已經太遲了。”可是她仍然沒有猜對。
在整個演出當中,戴羽毛的女人用手指打節奏,可惜都打錯了;她談論音樂,也談得亂七八糟。她細細查問穆麗的袍子值多少錢,她的首飾和馬匹值多少錢。穆麗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舉止禮儀。她得出結論認為這個陌生女人是公爵的親戚,最近從下布列塔尼來的。等到薩威萊力回來,他拿著一把巨大的花束,遠比他老婆的那把好看,於是他們又是讚美,又是感謝,又是道歉,鬧個沒完沒了。
“德·薩威萊力先生,我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那個所謂鄉下女人一口氣說了很長的一段話以後說,“為了向您證明,我引用波蒂埃的一句話:‘提醒我向您許諾些什麼吧。’說真的,我曾答應給公爵繡一個錢袋,等我繡好給您也繡一個。”
最後,歌劇結束了,穆麗鬆了一口氣,因為她同這位古怪的女客坐在一起總覺得別扭。公爵挽著穆麗,薩威萊力挽著那位女客,夏托福爾臉色陰鬱,滿臉不高興,在穆麗後麵走著,帶著尷尬的神氣同他在樓梯上遇見的熟人打招呼。
有幾個女的從他們身邊經過,穆麗看見她們很麵熟。一個青年男子一邊嘲笑一邊跟她們低聲說話,她們馬上回過頭來,十分好奇地注視著薩威萊力和他的老婆,其中一個女的還嚷了一句:“這可能嗎?”
公爵的馬車到來了,他向德·薩威萊力夫人行禮,再一次熱烈地感謝她的好意接待。這時候薩威萊力送那個陌生女人一直到公爵的馬車旁邊,剩下穆麗和夏托福爾單獨在一起。
“這個女人是誰?”穆麗問。
“我不應該對您說……因為這件事太異乎尋常了!”
“怎麼?”
“不過,所有認識您的人早晚會知道清楚的……可是薩威萊力!我真不會相信。”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您說,我的天!這個女人是誰?”
薩威萊力回來了。夏托福爾低聲地回答:
“她是德·赫……公爵的情婦,梅蘭尼·爾……夫人。”
“仁慈的上帝!”穆麗驚愕萬分地望著夏托福爾叫起來,“這不可能!”
夏托福爾聳了聳肩膀,在送她上馬車時,再補充一句:“這就是我們在樓梯上碰到的太太們所說的話。對他來說,她倒是這一類人中最合適的人。他需要照顧,需要體貼……她甚至於還有丈夫。”
“親愛的,”薩威萊力用快活的口吻說,“您不需要我送您回家吧。晚安。我要到公爵家吃宵夜。”
穆麗沒有回答。
“夏托福爾,”薩威萊力繼續說,“您願意同我一起到公爵家嗎?他們剛告訴我,也邀請了您。您引人注意也討人喜歡,幸運兒!”
夏托福爾冷淡地謝絕了。他向德·薩威萊力夫人行禮,馬車開動時,德·薩威萊力夫人氣惱地咬她的手帕。
“好吧,親愛的,”薩威萊力說,“您至少得用您的兩輪馬車把我送到這位公主的門口吧。”
“好的,”夏托福爾愉快地回答,“可是,順便說一句,您知道嗎,您的夫人終於已知道了坐在她旁邊的是什麼人了?”
“不可能。”
“完全是事實,您這樣做非常不好。”
“算了!她的風度很好;再說人家還不十分認識她。公爵帶著她到處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