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托福爾微笑著張望那麵裝飾著少校房間的十分狹窄的鏡子。
“您今天沒有敏銳的觀察力,斐蘭老兄。請您再念念這封信,也許您會發現您所沒有看到的東西。”
少校把信翻來覆去的看,什麼也沒有看出來。
“怎麼,老騎兵!”夏托福爾喊起來,“您怎麼沒有看出來,她請您是為了討我歡喜,僅僅是為了向我證明她看得起我的朋友……而且是為了向我證明……”
“證明什麼?”斐蘭打岔說。
“證明……您知道得很清楚是什麼。”
“是她愛您嗎?”少校帶著懷疑的神氣問。
夏托福爾吹著口哨沒有回答。
“她愛上了您嗎?”
夏托福爾繼續吹口哨。
“她對您說過嗎?”
“可是……我覺得,這是十分明顯的事。”
“怎麼?……就從這封信看出來?”
“毫無疑問。”
這回輪到斐蘭吹口哨了。他的口哨比我叔叔托比的著名小歌《莉裏布勒羅》更含有深意。
“怎麼!”夏托福爾嚷道,同時從斐蘭手裏搶下那封信,“您沒有看見裏麵的……柔情……是的,裏麵的柔情蜜意嗎?您對‘親愛的先生’這句話是什麼看法?請您注意,她寫給我的另一封信,隻是簡單地寫著:‘先生’。‘我對您將加倍感謝’,這是非常肯定的。而且您看,這幾有一個字已經劃掉,就是‘千’字;她想寫‘千倍友情’,可是她不敢;‘千祈勿卻’,她覺得不夠……她沒有寫完這封信……啊!我的老友,您竟然以為一個像德·薩威萊力夫人那樣出身高貴的女人,會像一個輕浮小娘們那樣,主動獻身給鄙人嗎?……我告訴您,她的信很使人著迷,如果看不出裏麵蘊藏著的熱情,那真是瞎了眼珠……還有信末那幾句責備我的話,我隻不過有一個星期四不去而已,您認為怎樣?”
“可憐的小娘們!”斐蘭嚷道,“千萬別愛上這個人,您很快就會後悔的!”
夏托福爾根本沒有注意他的朋友所用的誇大口氣,他用暗示的口吻低聲說:
“親愛的,您知道嗎?您能夠幫我一個大忙?”
“怎麼講?”
“在這樁事情裏您得幫助我。我知道她的丈夫對她很不好,他是一個畜生,使她非常不幸……您是認識他的,您,斐蘭;您應該對他的老婆說他是一個粗暴的人,是一個聲名狼藉的人……”
“啊!……”
“一個行為放蕩的人……這一點您是知道的。他在團隊裏的時候就有情婦,而且是個什麼樣的情婦!把這一切全都告訴他老婆。”
“啊!怎麼說法呢?清官難斷家務事……”
“我的天!總有方法把一切都說出來的!……尤其要為我說好話。”
“這一點,倒是比較容易的。不過……”
“不那麼容易,您聽我說,因為,如果我隨您怎樣說,您就會把我捧到天上去,這樣對於我的事情反而沒有幫助……您隻要對她說,最近一些日子以來,您注意到我有點憂鬱,說我不肯說話,說我吃不下飯……”
“這個嘛,”斐蘭哈哈大笑地高聲說,他一笑,使得他的煙鬥十分可笑地晃動起來,“我永遠也不能夠在德·薩威萊力夫人麵前說這件事。還僅僅就在昨天,同事們請我們吃晚飯,吃完以後不是差不多要把您抬走嗎?”
“就算是吧,可是用不著把這些事情告訴她。最好就是讓她知道我愛她;因為那些寫小說的人總是告訴女人說,一個人如果又吃又喝,就不會是在戀愛。”
“至於我,我不知道世界上有什麼事情能夠叫我不吃不喝。”
“好吧,親愛的斐蘭,”夏托福爾一邊說一邊戴上帽子,同時整理了一下他的發卷,“我們說定了;下星期四我來和您一起去;一定要穿皮鞋,穿絲襪,著禮服!尤其不要忘記說她丈夫的壞話,多說我的好話。”
他一邊揮舞他的手杖,一邊走了出去,姿態十分優美,留下斐蘭少校一個人在那裏為他收到的邀請發愁。他想起了要穿絲襪和穿禮服,就更加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