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笑什麼?”薩威萊力問,把腳從坐墊上放下來,更靠近穆麗一點。同時他拿起穆麗衣服的一隻袖管,用帶點答爾丟夫的樣子加以撫摸。
“我笑您注意到我的打扮,”穆麗說,“當心點,您弄皺了我的衣袖。”她把衣袖從夏韋爾尼的手中抽回來。
“我向您保證我十分注意您的打扮,我尤其欣賞您的鑒別能力。說真的,我有一天曾經對……一個女人談起您……這個女人經常穿得很不入眼……雖然她花了不少錢在衣著上……她會傾家蕩產的……我經常對她說……我引用了您的衣著……”穆麗對他的窘態隻覺得好玩,並不打斷他的話來使他住嘴。
“您的馬真蹩腳。它們簡直不在前進!我得為您更換幾匹馬兒,”薩威萊力說,他感到張皇失措。
在剩下的路上,談話仍然是陰陽怪氣的;雙方隻限於一問一答就完了。
最後兩夫妻終於到達了某某街,他們互相道了晚安就分別到各自的房間去了。
穆麗開始脫衣服,她的貼身女仆不知什麼原因出去了;這時候臥室的門突然打開,夏韋爾尼走了進來。穆麗趕快遮住自己的肩膀。
“對不起,”他說,“我想拿司各特最近出版的小說來幫助我入睡……是《昆丁·達威德》,對嗎?”
“書一定是在您的房間裏,”穆麗回答,“這兒沒有什麼書。”
薩威萊力默默地注視著衣服淩亂的妻子,這種淩亂可以增加美感。用我所憎惡的一種說法來表達,就是:他發覺她很有刺激性。“她真是一個十分漂亮的女人!”他這樣想。於是他站在她麵前,動也不動,手裏拿著燭台,一句話也不說。穆麗呢,也站在他對麵,手裏揉著自己的睡帽,似乎很不耐煩地等著他出去。
“您今天晚上真可愛,一點不假!”薩威萊力終於嚷起來,他往前一步把燭合放下來,“我多麼愛那些頭發淩亂的女人!”他一邊說一邊用一隻手抓住穆麗披散在肩膀上的長辮子,而且幾乎帶點溫柔地用另一隻臂膀摟著她的腰肢。
“啊!天啊!您的煙臭簡直使人受不了!”穆麗一邊喊一邊轉過身去,“放下我的頭發,別讓我的頭發沾上這種臭味,叫我永遠也擺脫不了。”
“呸!您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這樣說,因為您知道我有時是抽煙的。不要過分刁難吧,我親愛的老婆。”他的雙臂動作相當迅速,她來不及躲避,被他在肩膀上吻了一下。
幸虧她的貼身女仆這時走了進來;這對穆麗來說是十分幸運的事,因為對一個女人來說,最討厭的就是這一類愛撫,你拒絕也罷,接受也罷,幾乎都同樣顯得可笑。
“瑪麗,”德·薩威萊力夫人說,“我那件藍袍子的上身太長了。我今天見到德·貝吉夫人,她的穿著總是十分考究的,她的上身比我的上身足足短了兩隻手指。來吧,拿別針馬上把上身摺去一條邊,看看效果怎樣。”
這時候,貼身女仆和女主人間就開始了一場關於上身尺寸的有趣談話。穆麗知道夏韋爾尼最恨的是聽人家談論時裝,她這樣做一定可以把他趕走。果然,薩威萊力來回走了5分鍾以後,看見穆麗全副心思都放在她的上身衣服上,就打了一個駭人的嗬欠,拿出燭台,走了出去,這一次,再也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