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猴子的思路中,似乎隱約找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但一時又抓不住、摸不準,隻是說:“這樣,我想想,如果我能找到既不用輟學,又能開小賣部的方法,你答應我,到時就不能輟學了。”
我真是不願讓猴子就此輟學,雖然說能開小賣部,大家還是都在校園中,但畢竟身份變了,我們是學生,而他則成了個體經營戶,之後的道路必定不同,也會漸行漸遠。
這時的我,還是一個重感情的少年,不夠成熟穩重,不願承受好友分離的悲傷。
猴子點點頭,說:“如果真有那樣的好辦法,我就再陪你們熬兩年。”
我感到一陣啼笑皆非,陪我們熬兩年,他說的沒錯,對他來說上學就是熬。
這件事是猴子悄悄坐在我身邊,給我一個人說的,他不想讓其他人知道,過早的走漏風聲。而今天,我一個人躺在四麵通風的窩棚裏,就在思索這件事。
除了這件事,還有一件事讓我心煩,而且我無能為力。
那就是當猴子說完這件事,轉身走開加入到嬉笑打鬧中去之後,季曉娟悄悄走過來,說:“運嘉,我給你說件事。”
我當時想,今天的事還真是多,一個接一個的,但願不是壞事。可是事實總令我更加失望,季曉娟坐在我旁邊,溫柔的說:“下學期,我要轉學了!”
就這一句,像晴天霹靂,我甚至有點恨那天的聚餐了,好像不聚餐就不會有這些煩惱,盯著西下的殘陽,那一抹晚霞像極了血色。
季曉娟不待我問,就繼續說:“我父母要去天京做生意,一切已經安排好了,學校也聯係好了,一開學就過去了。”
我無語,隻是訥訥的說:“這麼急啊,不再等等嗎?”其實,我已經近乎語無倫次,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不知道要她再等等是什麼意思,等什麼,等了就可以不走嗎?
她依然那麼溫柔,說:“我爸爸早就去了快一年了,那邊的事都安定下來了,這才接我和媽媽過去,家裏的田地已經租出去了,麥收後就沒再種。”
我知道,我改變不了什麼,這件事不像猴子開店,那件事我還有插手的資格,可這件事我連一句話都不能說,我也不知道該給誰去說。
總不能對她父母說,你們別去做生意了,在家安心種地吧。更不能說,我舍不得和你們的女兒分開,讓她留下不要轉學,我來照顧她吧。這些實在都不像話,我選擇的隻能是沉默。
平生第一次,我感覺自己是這麼的無力,那是一種深深地無力,事情不在我的控製之中,使我產生了一種深深地無奈。
我不知如何開口,反而是季曉娟,勸慰著我:“我走之後,會給你們寫信的。以後過年過節的說不定還能回來看看。但不管怎麼樣,我會想你們的,你們也要想我哦。”
我麻木的應承著:“嗯,會的,我們也會給你寫信,那邊不好就再回來。”
天京,那在我心裏是個遙遠的地方,遙遠到以我的能力今生根本不能觸及到它,隻是因為有姑奶奶一家的存在,我才對天京這座城市有了一絲特殊的情愫,但也僅僅是一絲而已。
季曉娟囑咐我:“你的學習我是不擔心的,但你的脾氣,是我擔心的。你雖然有才,但骨子裏太狂傲,容易得罪人。而且你得罪的往往都是一些你得罪不起的人,因為那些人地位、身份比我們高,你反而會看不上他們的所作所為,不假辭色的和他們對著幹,就得罪了他們。”
應該說季曉娟對我性格的分析很透徹,就因為我的這個性格,在以後的人生之路上我吃了不少的虧。
大概是她怕這麼直接指出我的缺點來,會傷了我的自尊心,於是又補充了一句:“不過,你這種性格,姐姐很喜歡呢!你要是能一直保持這種性格,而不被世俗把棱角磨平,也算是你的本事了。”
但她可曾想到,就因為這句話,我決定不再改變我的性格,更刻意的去保持這種性格,就因為她說她喜歡。
和季曉娟的感情,始終是同學加大姐的混合體,我不能準確的描述這種感情,但生活學習中,我總是更能聽進她的一些勸告。
沒想到,再開學時我極有可能一下失去兩位好朋友,這使我的情緒降到了低穀,但又有些無可奈何。
隻是決定,一定不能讓猴子輟學;而季曉娟,也隻能在她臨走前,讓大家聚在一起給她送送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