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書記歎口氣,說:“來吧,就這坐一下,我給大家夥解釋一下。”說著掏出煙分撒了一圈,帶頭坐在草地上。
侯書記說:“這片河灘,是村裏集體土地。被侯敬全霸占多年,一直不肯歸還。他用來培育樹苗,以此牟利。但最近幾年,上麵號召加強防汛抗旱工作建設,加固河堤防護林自然也就成了重點任務。我們考慮到侯老三,噢,侯敬全因為排行老三,村裏都叫他侯老三。”侯書記補充道。
“考慮到侯老三培育樹苗,使得河堤防護林無法真正形成,因為樹木長不大就要被賣掉嘛。於是村裏就決定收回河灘,讓侯老三限期處理掉他種植的樹苗,由村裏統一規劃防護林的事。”
“誰知道這個侯老三,竟然不同意村委的決定,拒不歸還。理由是這片河灘是他多年的心血,是個人財產,不是集體土地。這種認識實在是很無知,讓人也很無奈啊。土地是國有資產和集體所有,個人無權擁有土地,僅是個使用權,連這點都不明白,真是講不通道裏啊,典型的村霸做派。問題是,當初占有這片土地時,用的就是非法手段強行得來的,既沒有合同,也沒有承包協議,就是自說自話,說這是我的地盤,拿手一比畫,再種上幾棵苗苗,就成了他的了,他以為自己是南巡老人呢!”侯書記竟然難得的開了句玩笑。
“那也屬於他和村裏的糾紛,今天我們來種樹,應該說是他撿了便宜,怎麼還衝我們發這麼大的火呢?”石榮劍老師問道。
侯書記笑笑:“他心虛唄。他口口聲聲說這是他的地盤,其實自己心裏比誰都明白,隻是不肯承認罷了。天天講天天講這是我的、這是我的,講的自己都快信以為真了,就怕有人用事實證明這是公家的地方。”
“你們今天來這裏玩,他大概以為是村裏授意的,你們又在這裏種了這許多樹,他就覺得你們這是在奪他的權,想搞成既定事實,是在利用你們學生的身份做掩飾,幫著村裏搶他的財產。說到底,就是心虛,就是自己心裏深處還沒有真正認定這是自己的財產。如果你們到我家的責任田裏種樹,我才懶得管呢,今天你們種了,我明天拿去一賣,多好!”侯書記看來挺愛開玩笑。
由於還有派出所的民警在村委等著,侯書記不敢耽擱太久,一支煙的功夫講完這些,在又一次的向我們致歉之後,他回去了。
這時候,周圍看熱鬧的人已經走得七七八八了,但仍有幾個人在不遠處休息,其中還有兩位老人坐在一起聊天,看樣子是體格不好,跟著看熱鬧的人跑到這裏就累了,需要休息一會再走。
竇建斌老師專愛找不相幹的人聊大天,這時候又找上了那兩位老人,詢問侯老三在村裏的為人情況。在老人們那裏,我們又聽到了一個略有不同的版本。
原來,這片河灘曾經屬於一片荒地,多少年無人問津。即使後來,實行責任田承包了,這片河灘仍然沒有納入村裏的責任田範圍內。侯老三出外打過工,不知怎麼知道了培育樹苗這個生意,就在這片沒人管的河灘上開起了荒。
侯老三在這裏種植樹苗已經近十年了,直到新任的村黨支部書記侯敬軍上台,提出要收回河灘,統一建造護堤林,用以防汛。加瑪河隻是黃河的一條支流,且處於下遊平原地帶,從老一輩子的人至今,都沒見過加瑪河發大水淹了兩岸的情況發生。所以村裏大多數人對於修建護堤林這件事,是不以為然的。
但侯敬軍說了,護堤林一舉多得,既可以防汛固堤,又可以美化環境,等樹木成才還可以給集體創收。但這卻損害了侯老三的利益,為此兩家發生了多次衝突。但侯敬軍站在公家一麵,最終還是給侯老三下了限期收回的通知。
老人們還說,其實這兩家早就有矛盾,早在多年前的那場運動中,侯老三就曾經帶人造過侯敬軍他爸爸的反,讓他站板凳、吊紅磚,進行了激烈的武鬥,最終導致了侯敬軍的父親侯正剛從高凳上摔下,落下左腿殘疾。
在回來的路上,我還在想著,曆史的原因造成的恩怨,一直延續到了現在仍在爭鬥,不是東風壓倒了西風,就是西風壓倒了東風,從這點來說,誰又好給誰定性為“村霸”呢?
這場風波倒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好處,按照慣例,凡有大點的活動,之後都要每人寫一篇作文,但因為這次事件,或許老師們覺得實在不好看,作文就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