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溫怔怔站在城頭的帥旗下,魂魄仿佛已出了竅,看著城下互相殺戮拚命的將士,看著遠處猶自散著硝煙的炮口,這一刻他已心如死灰。
是非成敗一場空,原來段明玉早有能力一舉擊破霸州,隻是一直留著後手而已,爭什麼下,構什麼宏圖偉業,想著做皇帝的美夢,黃巢也好,自己也罷,其實隻是一個大的笑話,……“來……來人。”段明玉顫聲下令。
“末將在。”王愛卿前抱拳。
“召集軍中書吏,緊急再抄撰告民書,遣擅射者投箭書入城,再派嗓門洪亮的騎兵接近城牆,告訴全城百姓,朝廷絕不加害百姓,七王爺代子已降下仁旨,絕不提附朱溫此賊舊事,汴州三年之內一應苛政俱免,若有虛言,他們的稅務本帥來給……”
城外護城河邊,無數揚著旗幟的騎兵一邊策馬繞城飛奔,一邊揚聲大喊:“節帥有令,城破之時,百姓一律不究舊怨,不計前仇,我等奉皇命,興義師,絕不妄殺無辜,隻求你們懸崖勒馬,勿附反軍!汴州苛政皆廢,雜稅俱免,鄉親們,莫跟隨朱溫再執迷不悟!”
終於,一名被強迫上樓抵抗的膽百姓渾身哆嗦,顫抖的雙手試探著放下了兵器,無聲地向驃騎軍將士走了兩步。
驃騎軍將士果然沒有殺他。
有了第一個人,自然就有第二個,第三個……
城內喊殺聲慘叫聲交織成一片,大火和青煙在汴梁城內各處升騰翻滾,婦女的嘶喊,孩的哭泣,整座城池仿佛在嗚咽。
絕對的實力麵前,再高昂的抵抗鬥誌皆是徒勞,實力能夠碾壓一切。朱溫終究無法撼動朝廷,這座看似千瘡百孔的江山,依然有著它無以撼動的底蘊,近三百多年的帝王名臣共同治下的山河,不是一個他一個野心家所能翻覆的。
入城的將士已近萬,將士們奪取了汴州東城門,城門大開。吊橋放下,這座城已穩穩落入段明玉手中,無可更易.
“節帥,弟兄們頂不住了,末將護你突圍,離開汴州,或去南,或去北,大業仍有作為!”康懷貞渾身鮮血單膝跪在朱溫麵前。
“跑?我往哪裏跑?”朱溫仍在瘋狂大笑。
“節帥,江淮楊行密與孫儒正在爭霸,節帥可去兩相權宜,圖謀大業,再有幽州範陽節度使劉仁恭,此人眼高手低,誌大才疏,節帥可暫且寄其籬下,積蓄力量,以待日後取而代之。”康懷貞不愧是康懷貞,一下子就給朱溫指出了兩條出路,而且這兩條路都是很明智的選擇。
朱溫心下一定,頓時就下了決定,幽州,就他了。朱溫突然一頓,指著城外中軍營帳的帥旗,來日暗會再回來的。
……
朱溫策騎狂奔,迎著烈風,頭凜亂,夜色昏沉中也不知有多少兵馬跟著他逃了出來,倉惶回顧,他隻能看到遠遠一道火把組成的洪流滾滾而至,緊緊躡在他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