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憐受寵的消息,就如長了腳一般,很快,就連太子也知道了。

太子做夢也沒想到父皇這麼快就會有了新寵。可是,他在帝王之家長大,自然也不會感到意外。可憐芳菲,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的一件事情,就她一個人還不知道。而且,據說她身子越來越弱,禦醫們終日如臨大敵,等候著她臨產的最後時光。

就連素日沉默的李奕也忍不住道:“真沒想到,唉!”

半晌,太子忽然說:“我真想去瞧瞧芳菲……馮昭儀……”

“殿下,萬萬不可。”

太子一凜,她已經是馮昭儀,不再是芳菲了,是父皇的女人,哪有太子主動去探望父皇的妃嬪的?

他呆坐在原地,久久無語。那樣的孤寂,是無人能夠體會的。所有的抱負,所有的雄心壯誌,所有的理想,所有的心事……再也無人分享。甚至太子妃,因為李大將軍和父皇特別密切的君臣關係,加之成親不久,感情也不是那麼到位,甚至同床共寢的時候都少之又少。如此機密的心事,當然也無法跟她言說,甚至於,由於從小的習慣,還保持著微微的戒備。

可以分享心事的人,她卻置身於寂寂宮廷,她的心事,又有誰能分享?

芳菲,她甚至不知道,這些年自己是怎麼過來的,任何時候都不敢說錯一句話,走錯一步路。就如高太傅經常教訓的,要謹言慎行,“說話留三分”。

唯有生病的那段時間,以為必死無疑,遇到她後,所以曾經短時間的肆無忌憚。那是一片新奇的世界,新奇的天空,隻覺和她有說不完的話題,事無不可對人言。

曾幾何時,這些已經成了過去?

並不是不知道,父皇,他是故意的,處心積慮,搶走芳菲,就如一個新奇的玩具,他非要霸占著。連自己最後的一點樂趣也被他徹底剝奪了。

忿忿不平,仿佛一股怒火即將點燃,既然搶去了,為什麼不好好珍惜?難道芳菲真的那麼快就令他厭倦了?

“李奕,你知不知道那個小憐是什麼人?”

“隻知道是張婕妤琉璃殿的奴婢,是張婕妤獻給陛下的。”

太子冷笑一聲:“果然,南朝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南朝的女人,嬌滴滴的,卻比男人更難對付,詭計多端,男人總是會上她們的當。宮裏本來沒有風浪,這個張婕妤偏要用這些手段,她平素不是號稱清高孤傲麼?孤傲的女人會想到主動向男人獻小星?……這些可恨的南朝人,芳菲豈能是她們的對手?父皇又是強硬的性子,芳菲怎麼辦?唉,芳菲真是可憐……”

他忽然想起李奕也是南朝人,便不再說下去了。

李奕苦笑一聲:“殿下,張婕妤來自南朝世家,當然熟知宮廷爭鬥。南朝的宮廷爭鬥已經有上千年的曆史,不知多少殘酷血腥……”

太子深受林賢妃宮鬥的陷害,苦楚最深,“唉,以後太子府,決不能讓南朝女子進來。我生平最恨的便是這種用心機的女人。”

李奕隻能不語。他是南朝人,但並不代表他就覺得南朝的宮鬥很好。相反,反而認為北國人雖然粗豪,但心機的確少多了。

依照馮昭儀的性子,那肯定不是張婕妤等的對手。

“殿下,你也不用太擔心,不是說陛下連太後的老宮女都調來侍奉她了麼?”

從這一點看,太子也拿不準了,真不知父皇是真心還是假意。

“唉,在她懷孕期間,父皇寵幸其他妃嬪,原也是尋常事情,不足為奇;隻是,那個張婕妤,真不知有什麼手段,而且,芳菲的性子……她這個性子……唉……李奕,這才是我所擔心的。如果她一再激怒父皇,真怕……”

太子唉聲歎氣,站起來,走到案幾邊,打開一個盒子:“李奕,我不方便進宮。你把這個東西給馮昭儀送去,這是我成親時,別人送的禮,安胎的,對她的身子很有好處。太子妃現在還用不著,先送給她好了。”

李奕新調入禮部任職,明日就要離開太子府了。北國的禮儀防範並不那麼嚴格,他當然可以名正言順去求見馮昭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