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燈早已亮起,但芳菲早早睡下了,連晚飯也不吃。
紅雲和紅霞二人僥幸逃過一劫,再也不敢多說半句,隻立在門口。
高淼低聲說:“你們若發現娘娘有什麼不對勁,就要馬上稟報,馬上喚禦醫,再有半點差錯,就再也饒不了你們……”
二人慌忙說:“奴婢知道。”
高淼一走,二人仍舊不敢大意,還是紅雲機靈,悄悄走到芳菲身邊,細聲問:“娘娘,你餓不餓?”
芳菲神思微微恍惚:“你們出去吧,我不餓。我有需要的時候自然會叫你們。”
紅雲隻好退下。
兩個人憂心忡忡地站在門口,逐漸地,夜就深去了。
羅迦一個人躺在禦書房的禦塌上輾轉反側。這麼大半年來,他還從未跟芳菲這樣鬧過大矛盾。每夜都習慣了抱著一個火熱的身子入睡,現在身邊空蕩蕩的,冷冷清清,心裏也冷冷清清,根本就無法入睡。
半晌,他站起來,走到窗邊,推開窗子,看外麵的月亮。
已經是春末了,平城的春天雖然來得晚,可是,畢竟還是感到春天的氣息了,風已經不那麼刺骨,窗外的樹木,也能在夜色裏感受到新鮮的翠綠了。
春天來了,為什麼自己卻覺得心裏跟冬天似的?
她憋悶了這麼久,自己曾答應她,春天來了,就帶她出去到處走走看看,呼吸新鮮空氣。曾幾何時,甜蜜竟然變成了冷戰?
他在窗口站了良久,再也忍不住,大踏步就走出去。
紅雲和紅霞見陛下到來,喜出望外,正要行禮,羅迦揮手阻止了她們,低聲問:“娘娘如何了?”
“娘娘睡著了。”
“陛下,您進去看看她吧,娘娘一直在傷心。”
“都是奴婢的錯,是奴婢們多嘴了……”
依照羅迦往日的性子,真恨不得打得這兩人皮開肉綻,可是,因為芳菲這樣的維護她們,又豈能下得去手?隻嚴厲地看她們一眼,“你們先下去。”
“是。”
門口,隻剩下羅迦一人。
他徘徊良久,始終不願踏進去。自己,總得給她一點顏色瞧瞧。
也不知過了多久,雙腿都微微麻木了。他想了想,還是硬著心腸,準備回禦書房度過這個夜晚,待明日看她的表現再說。就算是懷孕,也不能輕易原諒她。
他走了幾步,心裏忽然咯噔一下。
不知不覺地,又走回去,輕輕地推門。
門本來就是虛掩著的。他無聲無息地走進去。躡手躡腳地靠近床頭。
床幃垂下,遮住了全部,也不知道她是否睡著了。
可是,他很快發現不對勁,黑暗裏,隻聽得急促的呼吸聲,仿佛是一種死命壓抑著的痛楚。
他一驚,再也顧不得矜持,兩步就衝了上去掀開床幃。
這下,就聽得分明了,是芳菲,她的聲音仿佛是從緊緊咬著的唇裏發出來的。
他立即低下頭扶她,急道:“小東西,你怎麼了?哪裏不舒服?”
她緊緊咬著牙齒,渾身顫抖,就是不發一言。
羅迦大驚失色:“來人,快來人……”
宮燈點燃,宮女,禦醫等圍了一屋子。芳菲再也支撐不下去,眼前一黑就暈了下去。
他的手往下,摸著一把的濕潤。
“天啦,娘娘見紅了……”
“危險,娘娘危險……”
“快,快救她啊,你們愣著幹嘛?快……”
禦醫們趕緊開始搶救。
羅迦隻覺得心都提了起來。這個小東西,她竟然咬緊牙關,強忍痛楚,不呼叫任何人。他怒氣衝天,這是幹什麼呢?懲罰自己還是懲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