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婕妤……她去摘梅花了……”
芳菲冷笑一聲,陛下大人一個人衣衫不整地在屋子裏喝酒,張婕妤反而去摘梅花了?一轉眼,見一雙精致的繡鞋露在外麵,那是一雙非常小巧的紅綾鞋,北國女子沒有這種小腳,唯有張婕妤出自南朝貴族世家,才會有這樣的小腳。
再一看,隻見床腳背後,一件淩亂的小褻衣,顯然也是張婕妤的。
陛下和張婕妤在這裏連衣服都脫了,難道是在賞花?
一陣急怒攻心,芳菲隻覺得頭天旋地轉,她勉強站穩身子。
羅迦正在氣頭上,根本沒注意到她的表情,口吻非常惡劣:“來人,立即送馮昭儀回去。”
芳菲淡淡地看他一眼:“陛下,你就慢慢賞花吧。”
她也不要任何人攙扶,轉身就走。
她已經身懷六甲,腳步倉促,加之個子又嬌小,如此疾走,就顯得如一隻蠢笨的企鵝,樣子十分可笑。
宮人們急忙追上去:“娘娘,您慢點……走慢點……”
躲藏在床底下的張婕妤,看著這個大肚婆一陣風一般來去,氣得簡直要大罵這個死肥球,心裏早已一萬次詛咒她怎麼不難產死去。
羅迦麵上紅一陣白一陣,重重地一跺腳,轉身就要走。
張婕妤從床腳下爬出來,她頭發淩亂,早已哭成了淚人,癱軟在地,渾身冰涼,隻是淒切地反複:“臣妾活不下去了,臣妾受此奇恥大辱……”
羅迦又豈能不感到屈辱?長歎一聲:“愛妃,都怪朕,讓你受屈了……”他真是做夢也想不到,那個小肥豬仔,竟然敢這樣膽大妄為。
打了一輩子鷹,卻被麻雀啄瞎了雙眼。
張婕妤終於爆發了,哭道:“馮昭儀侮辱臣妾,臣妾也就罷了,可是陛下堂堂天子,竟然被她如此藐視。她究竟憑什麼這麼猖獗?天啦,以後臣妾還怎麼做人啊……”
“愛妃,你快起來……”
他正要去攙扶張婕妤,忽然聽得外麵的驚呼:
“娘娘,你怎麼了?”
“娘娘,你慢點,天啦……”
……
芳菲怎麼了?那個小東西又怎麼了?再怎樣,她可是大著肚子啊,身子本就不好,萬一有個三長兩短該怎麼辦?
他心慌意亂,急忙就衝了出去。
張婕妤倒在地上,慢慢地收斂了慟哭之聲,才發現自己還是赤足。
宮女們圍上來扶起她,七嘴八舌地勸慰她:
“娘娘,您可不能氣壞了身子……”
“馮昭儀真是太猖獗了……”
“她憑什麼呀?立正殿的宮女說,她連彈琴還不怎麼會呢,唱曲子也不怎樣;而跳舞就更不會了,長得也不是什麼國色天香……”
“別提她那相貌了,一臉的妊娠斑。至於跳舞,就她那個又矮又胖,跟一個肥球似的身子,若是跳舞,人家會以為是肥球在滾動耶……唉,真不知陛下到底被她哪一點吸引了……”
“以前她沒進宮時,宮裏太平,人人快活,她一來,就變了樣子……真是個狐狸精,不知用了什麼狐媚的手段迷惑了陛下……”
……
張婕妤一揮手,阻止了眾人的勸慰。現在任何人的勸解,都是對自己更添一層的屈辱。這個死肥球,竟敢如此侮辱自己,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的目光緩緩地投向在一旁小貓咪一般替自己揉捏著雙腿的小憐,心裏無限酸楚。其實,哪個女人又真正想把另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子送給自己的男人,眼睜睜地看著她分享自己的寵幸?她張婕妤以前一直不認命,總覺得自己魅力無邊,手段出眾,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總有一天會重新贏回陛下的寵愛。
今日受辱,方斷了這個念頭。陛下,他在那樣的時刻,竟然怕了,軟了,就像奸夫一般——竟然把自己當成了偷情的****,要自己藏在床底下!
甚至,他都不敢扶自己一把,就去追逐那個死肥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