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國向來是馬上打天下,早年的戰爭累積的財富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但北國到現在還沒有實行官員俸祿製度,貴族們都是各自圈占土地和牲畜。長此以往,國家的稅收和府庫就很成問題了。羅迦也早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可是,對於這一根深蒂固的傳統,經曆了那麼多代帝王都沒有得到改變,想輕易就來個翻天覆地的變化談何容易?
“朕也不是沒有想過,可是,這得遇到多大的阻力啊。”
“難道有阻力就不能變革麼?”
就如北國那個可怕的祭祀製度,什麼以活人火殉,什麼殺母立子,都是慘無人道的。為什麼直到現在也不下令徹底廢黜?
漢武帝是始作俑者,可是,南朝的後繼者們,並沒有誰再沿用他的這個陋習,反而是北國撿起來當了寶貝。
但是,她看羅迦神色凝重,就沒說這些,隻是認真地繼續替他清點相關的奏折。
羅迦卻不經意地偷偷看她。
這些日子以來,她每天都在禦書房陪他,久而久之,他注意到一個細節,就是她清點各種奏折的時候,總是會挑選出自己當天要看的類型的全部,一封也不會遺漏。有幾次,他曾再複檢點,也沒發現任何遺漏。當時隻是覺得她特別細心聰明,現在才發現,她早年在神殿,後來在宮廷看的那些書,對她有多大的幫助。
在北國的宮廷,林賢妃,左淑妃等都是不識字的;張婕妤識字,但她是南朝人,羅迦對南朝來的女子,就算寵幸,但向來存在及其嚴重的防備心理,吹拉彈唱,小情小調可以,但其他的,就絕對不行了。
“芳菲,你對南朝的一切都很好奇麼?”
她點點頭,自己也覺得奇怪。按理說,自己是大燕人,可是,她反而對大燕的一切都毫無印象,反而是一直喜歡南朝的詩書,南朝的典故。在神殿裏時,除了醫書,她看的全是南朝的典故,所以知道,南朝是不用活人祭祀的,也知道南朝信奉的道教和佛教,都是講究放生,講究慈悲為懷,絕不像北國這麼殘忍的原始宗教。
尤其是得到通靈道長的救命,又和他重逢後,更是對南朝有了極大的好感。因為通靈道長就是南朝人,但覺自己後來的命運,得救,進宮,都跟通靈道長有關。還有她認識的太子府的李奕,這些一個個,都算的磊落的人物,跟北國的貴族有很大的區別。
“芳菲,你可是大燕人呢!”
“!!!”
“芳菲,莫非你不是大燕人?”這些年,他對她的那個“公主”身份,那就很懷疑的,就自己目睹的情況來看,那根本就是個小婢女嘛。但是,他根本懶得去追究,誰管她是誰啊。
要芳菲說自己是大燕的公主,那打死也說不出口。
“我小時候,誰都沒叫過我公主,但後來,不知怎麼突然變成公主了。嗬嗬,也許說不定我是南朝人呢!”
她自己也不是不疑心的,也許是老燕王為了保護某個親生女兒,把自己當了替代品而已。
她好奇地問:“如果我是南朝人,你會怎樣?”
“哈哈哈,朕才不管你是大燕還是南朝的,現在,你可是我們北國人,是北國的馮昭儀,是朕的小東西。”
她也笑起來,也罷,自己的確是北國人了。什麼三國恩怨,跟自己何幹?
“陛下,你看,這封奏折也談到糧草緊缺……”
“唉,朕真是頭都大了!”
他想得頭都疼了,芳菲便站在他身邊,伸出手,輕輕替他按摩太陽穴。羅迦閉著眼睛,享受著這一刻的安寧,她的手柔軟,穴位按得那麼準,這是他很長時間以來的一種享受,仿佛她是一個須臾不能離開的左右手。
“芳菲,你記性那麼好,以後,就長期做朕的好幫手。”
“嗯,等我再學會多一點,就可以更好地幫你啦。”
“你不許偷懶,朕會好好地教你,等教會了,你才能幫朕的忙。小東西,你知道麼?以前都沒人幫朕的忙,朕有時很想偷懶一下也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