韜光養晦就韜光養晦唄,反正她的最大的目標是治好太子,至於其他哪怕是天大的事情,顧不上也就顧不上了。

找出症結後,再對症下藥,自然就立竿見影。太子的病情迅速得到緩解,雖然還沒有痊愈的跡象,但是,因為換了飲食,雖然心腹仍舊不時絞痛,但發作越來越緩慢,痛苦的程度也越來越輕了。

因為羅迦的禁絕,前來探望太子的人很少。而且,太子刻意要東宮的人回避,讓李奕嚴格值守,就算是東宮雜役侍婢,也很少知道太子的真實情況。唯一能出入太子府的,便是太子的老師高太傅。

自太子3歲起,便是高太傅執教。他鶴發童顏,精神矍鑠,一看到他,芳菲便總會想起南朝古書裏麵描寫的薑子牙、周公等仙風道骨一類的人物。

高太傅最初每一次來,都隻是短暫的停留,但太子中毒的秘密被揭破之後,他停留的時間便越來越長。芳菲從不知道他們在聊什麼,牝雞司晨,自古是大忌,不容女人插手大事。何況,她隻是一個“道姑”,也不算太子的什麼人,太子不說,她便不好多問。唯有一點,太子一定將此事告訴了高太傅。

但是,她注意到,高太傅來了幾次後,太子便絕口不提要將中毒一事告知羅迦了。芳菲旁敲側擊了幾次,太子總是含糊其辭,她雖然失望,便也隻能住口不問。

太子也許是意識到了她的淡淡的心事,便總會軟言化解。又因為身子的逐漸好轉,情緒也好轉,對她的態度也更是溫和體貼。

因這特別的柔情款款,芳菲便忘記了追問的事情,每次,但覺太子凝視自己,目光裏充滿了感激或者柔情,她便有天大的煩惱也去得精光。何況,這段時間,她盡心盡力,不但診治,而且親手熬藥服侍他,將生平所學所思,傾囊而出,務必要讓他徹底好起來。如此朝夕相伴,非但不覺得辛苦,而且覺得真是人生中最最快樂的一段日子。

這一日,太子心血來潮,忽然想畫一幅畫。

太子深受羅迦的影響,高太傅又是當初南朝來北國的賢士,精通琴棋書畫,因此,太子便也習得一手好字,對於作畫,也略知一二。

芳菲在神殿長大,不分晝夜地埋首書堆幾千個日夜。她天性聰明,又有大祭司的指導,她雖然自小害怕大祭司,從不想跟他多見麵,但是,不得不承認大祭司的知識非常淵博,教會了她許多東西。而且,曆代的大祭司都特別善畫,因為曆代的聖處女公主的畫像就是由大祭司親筆畫下來的。安特烈所看到的那冊美女卷軸,並為之一見傾心,神魂顛倒,便是因為作畫的大祭司特別高明,將人物畫得分外栩栩如生,如在眼前一般。芳菲十六歲那年,也被大祭司下令,給她畫過一幅畫像。但那畫像早已收起來了,她自己也沒有見過。大祭司怕少女目睹自己絕美的容顏,蠢蠢欲動,曆代規定,聖處女公主不許照鏡子也不許看自己的畫像。那些奇怪的規矩多如牛毛,每一條,都是禁錮人性,要人俯首聽命。

芳菲逃亡後,一個人在山村裏生活,非常孤寂,便買些紙筆,自我消遣。

她見太子要作畫,十分開心,急忙替他磨墨:“殿下,你要畫什麼?”

他抬頭看到她興致勃勃的臉,帶著少女的那種美好的熱烈,他一笑:“芳菲,畫你好麼?”

“畫我?真的麼?”

她急忙給他搬了小幾放在床上。

他微笑著,拿起畫筆,看看她的眉眼,便開始畫起來。

他終究臥病在床,不能久坐,一會兒就累了。芳菲一看,隻見已經出來一個隱隱的輪廓,不看臉龐,少女的眼神嫵媚生動,十分傳神。

“殿下,這是我麼?”

“當然。”

“你喜歡麼?”

“很喜歡。”

“好,等我再好一點,畫完了裝裱好送給你。”

芳菲笑嘻嘻的,珍而重之地將畫像收起來,扶他躺下:“殿下,你先休息一會兒”。

他拉住她的手,忽然說:“芳菲,你每次都叫我殿下,你知不知道我的名字?”

她好生奇怪,人人都叫他殿下,她也一直這麼叫,竟然從未想起過問他的名字。就如羅迦雖然是皇帝,但有個名字,太子也該有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