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芳菲,你竟敢如此無禮!”他忽然起了逗弄她之心:“你一再忤逆朕,出言不遜,朕明日便將你押解回神廟,聽候大祭司的處罰……”
芳菲麵色一變,她是知道的,潛逃的聖女被抓回去,必然接受比烈火焚燒更厲害十倍的處罰,羅迦來此,為的就是這個目的,他不會放過自己!
他見她驚恐,更是得意,更是聲色俱厲:“芳菲,朕不能再放縱你了,看在你替朕洗衣做飯,炙烤的份上,這些日子也算是對你開恩了,但是,規矩不能變,得把你抓回去……”
她更是惶恐,心慌意亂,腳一滑,一不小心,竟然歪倒在水潭裏。
羅迦吃了一驚,急忙伸手將她拉上來。她渾身濕淋淋的,他的衣服被弄濕,也沒察覺,慌忙問:“小東西,怎麼了?嚇著了?”
她緊緊抿著嘴巴,眼裏淚花閃爍,又憤怒,要哭又哭不出來。
“小東西,我是嚇唬你的……”
空氣裏,令人窒息的沉默,羅迦見地上的少女蜷曲著身子,不停哆嗦,濺濕的黑色袍子貼在身上,少女美妙的曲線,頓時纖毫畢現。
鼻端一熱,似要流出血來,他心裏一慌,抓起她就往回走。越進屋,那種流鼻血的感覺就越強烈,模模糊糊的記憶裏,那一次淩亂的親吻,柔軟的紅唇……他嚇了一跳,猛烈地敲了一下自己的頭。自己這是在幹什麼?她是聖潔的聖處女公主,也曾叫自己一聲父皇!
他輕輕地,便將她扔在地上,急忙退開幾步。心裏微微的歉疚,自己真不該說那話,這個小人兒在害怕。可是,誰叫她當時居然敢逃跑?嚇唬一下也嚇唬不得?
他忙著在屋子裏尋找衣服,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殷勤,生怕她受寒了:“小東西,快把衣服換了。濕衣服穿在身上,很容易受寒的。”
她又羞又氣:“你出去啊。”
他這才想起,自己可不能當著她換衣服。急忙出去,匆匆地還關了門。
月光,再一次灑進屋子。
角落裏,芳菲躺在地上慢慢清醒。她落水後,羅迦非要她睡在他的房間裏,猶如監視一個囚犯。她身下墊著一層褥子,那是羅迦從福嬸的床上扯下來的,怕她凍著。而床上,羅迦輾轉反側,前幾日的好夢,輕鬆的心情,一去不複返,煩躁,難以言喻的煩躁,自己也不明白是為了什麼。
他聽得那小東西在地上翻轉,想必也是睡得不安寧。心裏忽然起了一種奇怪的念頭,要將她抱上床,躺在自己身邊,像小時候一樣。並非帶著什麼猥褻,而是突然就很想抱著她,抱著那個溫暖的身子。這才明白,原來那個小小的肥膩膩的身子,在自己心靈深處,留下了何等深刻的印象。
“小東西,你冷不冷?”
她不語,裝睡著了。
他想起她今日的落水,歎息一聲,又翻身起來,將自己床上的薄毯子拿起,輕輕蓋在她的身上。
月光從窗戶裏照射進來,他看著她閉著的雙眼,溫潤的麵龐,蜷曲著身子,發出低低的呼吸之聲。他輕輕撫摸那麵龐,又覺得憐惜,低聲說:“小東西,以後朕不會嚇唬你了。真是可憐呐。”
她依舊一動不動,他以為她睡熟了,替她蓋好身子,才又重新躺回去。
良久,她聽著他的輕微的鼾聲,他睡著了,羅迦睡著了。她悄然坐起身,躡手躡腳往外走。卻不敢關門,怕驚動了他。然後,她迅速摸進自己的屋子,拿了火折子,輕輕點燃藍色的小火苗。
半夢半醒裏,羅迦睜開眼睛,似是覺得不妙,迷迷糊糊的叫一聲“芳菲……”,鼻端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香味,他心裏一鬆,便睡了過去。
芳菲慢慢地靠近門口,躡手躡腳地聽著羅迦的呼吸,她知道,這已經是唯一逃生的機會。這具有麻醉功效的藍色芨芨草,是她無意中發現的,可惜分量太少,一直不敢輕易出手,今晚孤注一擲,幸好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