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合知道這些人都認識自己,知道他是呂公元的孩子,他知道這都是自己的父親告訴他們的,也就是說呂公元經常和別人說起自己的孩子,甚至把自己落榜的事都告訴了他們,把自己的教育孩子的苦惱告訴了他們,把自己的孩子不聽話告訴了他們……慢慢地他開始猜測,爸爸會和自己的酒肉朋友如何去談論自己,甚至他認為自己的猜測都是真的,他開始產生抵觸情緒,極度不喜歡爸爸到處去談論自己的事,特別是把自己不想複讀的事情也說出去了,因為這些人會毫不猶豫地站在爸爸的一邊,這讓他產生了嚴重的背叛感,甚至是被孤立感!他為什麼要孤立自己的兒子,呂合感到無所知從,無從思考,隻能再一次堅定心中的信念。
這一夜呂合沒法睡好,第二天早上早早便起了床,當看到爸爸從房間出來之後便立刻說道:“爸,我真的不想回去複讀了,我現在的確不知道能做些什麼,但我可以去念一年職業學校,聽說從職業學校出來之後容易找工作,等找到工作之後我就可以……”
呂公元用力地抓了抓頭發,看著憔悴的兒子,準確地來說,他正盯著呂合,如同一頭餓狼:“要讀你自己去讀!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呂合的心底瞬間便已經涼透了,他從未感到自己的爸爸竟是如此的陌生,這也是他一直所害怕的,他害怕會變成這樣,所以一直都是無條件地聽從爸爸的安排,但這一次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選擇,他選擇了反抗,沒想到結果讓自己如此難堪,從前,即使父母再怎麼不講理,他從來不覺得自己的他們有多麼討厭,隻會默默地把委屈留在心裏。他一直很慶幸,自己是有父母的孩子,他從不敢想象,如果沒有父母自己將會如何生活,但這一信念在爸爸說的這一句話之後變得再也沒有意義了,他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如此渴望逃離這個家庭。
沒有了家裏的支持,連車費都沒有,我該如何在社會上闖蕩?更不必說讀職業學校的學費了。可那些乞丐又是怎樣活下去的?
過去十六年之中,在呂合的印象裏,他從來沒有像這兩天這樣一直頂撞自己的爸爸,他心中是如此的悲傷,他不敢大聲地把自己的委屈說出來,在無意中他也認可了人們賦予他的一個形容詞,那就是“膽小”以及“畏縮”。
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了,呂合沒有離開家半步,每天都是看電視,要不就是吃完了就睡,睡完了又吃,他覺得這個世界根本沒有人懂得他內心的煎熬。
這一天,呂公元放假了,和以前一樣,他早早便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打開了電視機,不久之後,呂合從自己的房間走了出來,麵無表情地坐在了木沙發上,也看向了電視。
呂公元看了看自己的兒子,終於忍不住先開口:“我帶你去看看心理醫生吧。”
呂合一征,心底寒意更甚,他突然意識到了一點,那就是他的爸爸認識的自己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他!在他心裏,兒子到底有多麼的差勁?這是一場沒有結果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