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的冷漠終於消散,隻剩下撕心裂肺的痛,蕭子夜盯著那參茶,心如刀割。
……
風好大,隔著狐衣往她身子裏灌,她跑跑停停,大口大口的喘氣,她沒多少時間了。
雪花已不再是小小的一片,而是如鵝毛,大朵大朵的落下,落到她的發絲上,又慢慢的融化開來。
大雪紛飛的早晨,路上沒有幾個行人。
不知跑了多久,惜舞已看不到房子了,隻有一棵棵銀白的樹,向她招手。
“娘,你等等我,小舞這就去找您。”
她趴在地上,身後的雪地上留下一串串淺淺的腳印。
血從她的嘴角滲出來,她輕輕的擦去,她不要現在就死,她好怕冷,她要去找娘。
她艱難的爬起來,身子卻搖搖欲墜,最後再次跌倒。
一次次嚐試,她咬著牙,但還是癱軟在地上。
她真的爬不起來了。
咳出的血,像在雪裏開出的櫻花,璀璨奪目。
她的身子開始痙攣,眼前的一切開始模糊,慢慢的籠罩她的是黑暗,是可怕的黑暗。
一個暖暖的臂膀,將她攬入懷裏。
她真的要死了,是母親來接她了嗎?
雪簌簌,下個不停。
茫茫大地被一塊輕柔的雪緞罩著,可那雪緞是冷的。
蕭子夜把惜舞摟在懷裏,她的眼睛閉著,嘴角帶著幸福的笑意,他拉過她的手,蹭著他的麵頰。
“你個傻丫頭,怎麼又亂跑了。”
他喃喃的囈語:“要是咱們有了孩子,可不能讓他像你這樣淘氣。”他笑了笑,用手指壞壞的戳了戳她的蒼白的小臉。
抓起她已經冰冷滑落的手,寵溺的放在嘴邊,喝著熱氣,“還冷嗎?”
“乖,我帶你回家。”
蕭子夜擦去嘴角不斷溢出的血絲,輕輕的抱起惜舞,陪她走完那段她不曾走完的路。
接下來的腳印變的深了,可再深的腳印,也被又不斷飄落的雪花掩埋。
如同那雪花,見著陽光就消失的沒有蹤跡。
……
墳塚之上已是雪白一片,蕭子夜跪在墳前,把惜舞深深的窩在懷裏,終於,終於他完成了她一個心願。
蕭子夜顫抖著,從內衣裏拿出一塊手絹,那是從元朔那裏要來的,上麵繡著個很清秀的字“舞”。
他囁嚅著打開了,卻因為顫抖,掉在了地上,他像丟掉糖果的孩子,從那雪裏刨出來,小心的拂去上麵的雪漬。
然後,如孩童般露出了最最純淨的笑容,最最沒有摻雜仇恨的笑容,最最在惜舞麵前他不敢也不能露出的笑容。
他輕輕的拿起惜舞的手,把那枚戒指小心翼翼的戴在她的手上,然後自己戴上了另一枚。終於釋然,那笑容就像那洋洋灑灑的雪花,飄滿整座大地。
他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
花宴——
“郡主殿下,剛剛是子夜太失態了,還望郡主別跟子夜計較。”
“沒……事,……別放在心上。”
學士府——
“我的衣服……”
“放心吧,我給你換的。”
“你……你出去,我要休息了。”
雪園—— “
蕭大人是想跟我們一起進餐嗎,我想大人是來參加三娘的酒宴的吧,想必也不會稀罕我們這些殘羹剩飯。”
“給!”
“大人還是收回去吧,惜舞的病已好的差不多了,用不著這些。”
……
“就是你,就是你!”
“是我錯,是我錯。”
……
“這樣,會不會太倉促?”
“不會,放心,這是我蕭子夜第一次娶親,也是最後一次,我會讓你成為世上最美麗的新娘,讓你堂堂正正的嫁給我蕭子夜。”
……
風好像在嗚咽,又好像在唱歌,一首挽歌,一首用血和淚織就的淒婉哀鳴。
明月本有情,奈何意闌珊。
來世,他們再也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