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對這一突發狀況表現出了驚人的冷靜,他還轉過頭向後看了一眼。第四輛車已經停了下來。爆炸的衝擊波使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灰塵和煙霧。除了索菲的臉頰被一塊彈片擦傷一點皮之外,大公和夫人並沒有受到其他傷害。受傷最嚴重的是波蒂奧雷克將軍的副官梅裏齊中校,他的頭部受了傷,流血不止。

查布裏諾維奇在扔出炸彈後,就吞下了隨身攜帶的氰化物粉,並縱身跳入了河中,但這並沒有給他帶來痛快的了斷。藥粉沒能發揮作用,又由於河水水位太低,非但沒能衝走他,甚至都沒能淹沒他。很快他就被聞訊趕來的一個店主、一個拿著手槍的理發師和兩名警察製伏了。

大公不僅沒有要求車隊立刻離開現場,反而還耐心地查看了傷者的情況,命令車隊繼續前往位於市中心的市政廳,並計劃在回來時,改道去醫院探望傷者。“這沒什麼,”他說,“這個人明顯是瘋了,咱們還是按照既定安排進行吧。”隨後,後麵幾輛車,繞過冒著煙的第四輛車,再次組成新的車隊向目的地進發。

其餘的刺客們仍然潛伏在自己的位置上,靜待下一個合適的刺殺機會。但他們實在太過年輕了,其中有3個人在車隊靠近自己時驚慌不已,最年輕的丘布裏洛維奇因為出乎意料地看到大公夫人也在車上,竟然在最後關頭僵在了原地,無法行動。“我沒有掏槍,因為我看到了大公夫人也在那裏,”他後來回憶說,“我不忍心傷害她。”刺客波波維奇也由於恐懼沒有出手,因為“在最後一刻他被斐迪南大公的視線掃過而嚇破了膽”。當他得知查布裏諾維奇扔出炸彈後的下場時,他驚慌失措地躲進了附近一個塞族俱樂部裏,並把隨身攜帶的炸彈藏到了地下室的一個箱子後麵。刺客普林西普一開始聽到爆炸聲後,還以為刺殺行動已經成功了,但當他跑向查布裏諾維奇所在的位置時,卻看到了查布裏諾維奇正彎著腰一邊忍受著喉嚨裏氰化物粉的灼燒,一邊被雙手綁縛著押走。“我立刻發現他並沒有成功,同時也沒有飲毒自盡,當時我本打算趕緊開槍打死他,而就在這一分神的工夫,車隊開了過去。”普林西普放棄了幹掉同黨的念頭,將注意力重新放到車隊上,但當他看到斐迪南大公的時候,車的加速行駛已使他難以瞄準。普林西普依舊保持著冷靜,在得知大公夫婦不久將返回後,他又在約瑟夫大街的右側找到了一個新的刺殺位置。

一切似乎都已歸於了平靜,直到車隊到達薩拉熱窩市政廳,一路上再沒有發生其他意外。一個讓人啼笑皆非的小插曲隨之而來:在市長丘爾契奇致歡迎辭時,他明知剛剛在路上發生了意外,之前準備的那些歡迎套話已經不適用了,但他當時實在太過緊張,以致完全忘記了要修改自己的措辭。在高度緊張的情緒下,他滿頭大汗地走上演講台,開始致歡迎辭:“薩拉熱窩首都的民眾們今天充滿喜悅之情,他們以最熱烈的方式表達著自己對閣下您到來的巨大期待與歡迎……”他的發言並沒有進行多久,就被斐迪南大公一陣不滿的咳嗽聲打斷了。

之前一直極力克製怒火的大公在這一刻終於爆發了:“我身為客人出訪你們的國土,你們的民眾卻用炸彈來歡迎我!”隨後是死一般的寂靜,隻有索菲在他耳邊竊竊私語。

過了一小會兒,斐迪南恢複了冷靜:“就這樣吧,你可以繼續說了。”在市長終於費勁地念完自己的歡迎辭後,因為斐迪南準備的致辭已被第三輛車上受傷官員的血浸掉了字跡,他隨機應變地進行了致辭,並委婉地提到了早上發生的意外:“市長先生,在此我衷心地謝謝你,你確實讓我感受到了市民們對我的歡迎!在刺客行刺失敗時,周圍人爆發出的歡呼聲是那麼的熱烈。”

講話結束後,大公夫婦暫時分開。按照日程安排,索菲將在市政廳一層會見穆斯林婦女代表,男性不能進入房間,這樣參會婦女們就可以揭開麵紗。房間並不寬敞,卻很溫暖,索菲看到一個婦女帶著孩子一同前來,似乎勾起了她對自己孩子的想念,麵露憂色的她說:“我們還從來沒有扔下孩子這麼久。”她和丈夫都希望能與孩子盡快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