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孩子給我抱吧。”車子已經在門口停了好幾分鍾,可是還是絲毫沒有要醒的意思,公孫小賀無奈地對我說。
“好。”可是無論我怎麼掙脫,我又不敢吵醒孩子。
“司馬公孫楠逸。”公孫小賀實在沒有辦法了,走到我的身邊,強行的把孩子抱了起來。孩子一離開這個溫暖的懷抱本能是想哭的, 但是一轉身就進入了另一個熟悉懷抱,所以索性也就不哭了。
“謝謝你!司馬先生。”
“不用客氣,早點睡吧。”說完,我上了樓,他又把孩子放到了後麵的安全座椅上,不過好在這次孩子沒有哭。
回到酒店,我本想洗個澡,但是忽然想起了,我還在過敏,所以幹脆連澡也不洗了。躺在床上我想著今天發生的如戲劇般的故事。不知道是不是藥物的作用,我居然睡著了。還好我有前一天定鬧鈴的習慣,所以第二天早早的便起來了沒有耽誤我去劇組。
我收拾了所有的東西,拿著提箱就出門打車。
今天的上課鈴隻打了一半,整個教室立即安靜下來。
我從課桌上抬起頭,看了眼課程表,掃到語文兩個字,整個頭部連上脊椎的三分之一處立馬遭到岩漿熔化般迅速趴回原地。對於一個被逼著晚睡早起的人來說, 上午第一節課無疑算是酷刑,打擾一個困得睜不開眼的人跟殺害手無寸鐵的平民有什麼兩樣?世界上還有比搖醒別人更殘忍的動作嗎?我堅信這時睡覺就是挽救自己的生命,於是再次拜倒在周公的腳下,周公不計前嫌再次接納了我。
意識模模糊糊地飄蕩著,頭腦裏冒起了幸福的泡泡。泡泡旋轉搖擺,輕輕碰撞,折射出絢麗多姿的光彩......可是,教室裏為什麼這麼安靜?他們越吵我才睡得越安心啊。
同桌碰了碰我的手肘,得不到反應,改用尖利指甲戳我的大腿。
“所有打攪我睡覺的人快點寂滅,寂滅,滅。”我喃喃念著咒語。
周圍響起輕聲嗤笑,而且不止是一個人發出的。
奇怪,難道打攪我睡覺的人有一群嗎?他們什麼時候這麼眾誌成城團結一致了?曆史上曾經有過一次,但那已經在強大的物理打擊下潰敗逃亡了。除非是幽靈軍團,否則不可能瞬間又組織起來。腦袋退化到了某種瀕臨解散的地步,混沌的意識纏住一件事不放。終於整個機體受不了超強度高壓的糾結,我撐起胳膊坐了起來。
結果全班人都在盯著我。
頭頂上方,是麵露森森冷笑的物理老師。
“呃,老師。。。。。。好哈。”嘴巴張了又合,幾次之後終於打了個招呼。
課表上明明寫的是語文課,竟然換成了物理,害我遭遇這個血光之災!
這可是號稱魔鬼教練的鐵腕男神,惡名與美名如同股泥石流橫行校園的物理老師,殺人不見血的陸南川先生。
也是我酷愛整人的哥哥。
我笑得兩頰快要脫落,陸南川終於慢悠悠地開了口,“睡眠質量不錯,坐在門邊第一排都能睡著。我一直懷疑是誰在外麵吹小號,原來是你啊,陸和寅。”
胡說,我睡覺從不打呼嚕!
鬱悶地瞪著他,陸南川瀟灑抬步,回到了講台上麵。轉身的一刹那,肩上淡淡的茉莉花清香飄散,我整個人頓時精神百倍。有哪個男人會大清早噴這種小清新香水,是說你臭美還是變態?
陸南川淡淡微笑著,“既然沒人願意舉手,這個問題就讓班裏的最後一名回答吧。”
我裝作聽不懂,無辜地看著講台。
陸南川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陸和寅——”
幹嘛花這麼大力氣叫我,早飯沒吃飽嗎?
我告訴他:“老師,我不是班裏的最後一名。最後一名今天請假回家了,不然我幫你把他叫過來?”
“叫來了你就不是最後一名了嗎?”
“就分數來說確實不是,不過我很願意幫他分擔壓力。”
“那麼你就不用麻煩他的病體了,代勞回答吧。”
幾個人配合地發出笑聲,朝憫試圖引開那人注意力,站起來說道:“上節課的知識點很多沒有聽懂,老師能不能花時間再講一遍?”
就義氣來講,朝憫絕對是數一數二的好兄弟。
陸南川把這些伎倆看在眼裏,心知肚明。當即微笑著應承,露出一副慈祥麵孔。不過我知道他沒這麼輕易放過我,果然,絲毫不做理智與情感的掙紮,又轉向我說:“陸和寅,現在擺在你麵前有兩個選擇,一是回答黑板上的題目,二是操場上罰跑十圈加打掃一個星期教室。”
又不是班主任憑什麼發號施令。我看了眼黑板上複雜的算式,很快給出答案,“有沒有第三種選擇?”
這麼複雜的一大串,根本不知道他寫的是什麼好嗎。
“有啊。”他說,“第三種選擇是回答黑板上的題目加罰跑十圈再加打掃一個星期教室。”
他說得滴水不漏,明顯早有預謀。不管是早就猜到了我的問題還是滅絕了答案,兩者都很可惡。
在一片複雜的目光當中,我最終跑出了課堂。
每天被自己的哥哥像討債鬼一樣惡整,大概也算不幸人生之一種。陸南川比我大七歲,從小患有冷酷刻薄的惡疾,個人字典裏不存在溫柔啊守護啊之類的字眼。即使高中時被女生送情書,也會無動於衷到讓對方像被釋放的人質似的迅速逃命。他大學裏學的是生物工程,很奇怪會畢業跑來當高中物理老師,還恰恰選中了我所在的班級。校園裏流傳著高二三班新來的物理老師好帥好年輕之類的風言風語,真是讓人難以理解。我看了他十幾年,隻看出此人多半有病,怎麼沒看出他是個風流王子。難道真如俗話所說,距離才能產生美?還是我的審美感官麻木了?
不,最可能的原因是他的行為太過分了。從小到大我的成績就是一團糟,就像有的人對花粉過敏,有的人對雞蛋過敏,我的人生是對書本過敏。他這樣死盯著成績不放,最後一名長最後一名短的叫來叫去,隻會造成兄妹相殘嘛。
六月中旬的盛夏,陽光毫不掩飾的照耀著大地,天空中沒有一隻肯停下來休息的小鳥。
跑完十圈回到教室,下課鈴已經打響。走廊上是來來往往的男生女生,見到我,報以理解的目光。說起來這已經是第十幾次罰跑了,我不厭倦他們也見怪不怪了,內心對此越來越麻木。
帶著圓形眼鏡片,身穿烤麵包一樣柔軟黃色背心的鬆宮葉堵在教室門口。碩大的身軀以絕對的存在感擠壓著門框,迫使來往教室的同學不得不縮小身體鑽進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