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言愷從火車站裏走了出來,一出來就看見了車,隨便坐上一輛就報了地址。鄭言愷在閉上眼睛之後的第一想法就是其實梧桐鎮還是變了的,這要是放在以前,在梧桐鎮找到一輛車還真的是不容易,可是,現在他人才剛一出火車站就已經看到了一排等在那裏的車。
在鄭言愷的記憶之中,不管曾經走過多少個地方,梧桐鎮一直都是其中最靜謐和不染世俗的一個。即便是多年沒有回來,在鄭言愷的心裏這裏始終都是一個特別的存在。隻不過,有些東西還真的是隻適合在人生中懷念。
鄭言愷上車之後就閉上了眼睛,也不去看周圍的景色,不知道是太累了,想要好好休息一下,還是不想去麵對窗外那有可能發生了無數變化的城市。
鄭言愷想過無數次自己重新回來的原因,或者是去回來看看朋友的,或者是帶著心愛的人回來看看自己曾經生活過的地方,正好兩個人還可以好好的玩一場,可是,鄭言愷怎麼都沒有想到,自己再一次回來會是來參加自己父親的葬禮的,甚至在接到那個電話之前,鄭言愷都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已經得了癌症,並且發現時就已經是晚期了。
其實,鄭言愷都不知道自己回來的意義是什麼,都已經這麼多年沒有見到過了,!後事早就已經辦完了,人家擺明了就是沒把他當兒子了,要不然何苦都已經住院了都不曾想到要告訴自己一聲,自己這樣回來也不知道那個人會不會在乎,或者看到了自己站在他的麵前時是不是還得怪別人多事兒告訴了自己。
梧桐鎮是一個小鎮子,鄭言愷在車上都還沒有任何感覺到自己有移動遠,車子就已經停下了。鄭言愷付了車錢就下了車,還在心裏感慨了一下,這裏的車費果然是不貴,比起北京來便宜了太多了,鄭言愷突發奇想,他要是打車在這梧桐鎮繞了一圈是不是都沒有在北京從家到上班的地方貴?鄭言愷想,如果有時間其實自己真的可以去試試。
鄭言愷看著自己父親家的門,不知道自己是應該要直接推門進去還是敲門等人來開。真是夠別扭的,自己兒子會自己爸家還得這麼糾結,不過,鄭言愷想自己一定不是唯一一個有這樣感覺的人。這個世界上怕是有很多人都跟自己有一樣的情況,
最後,鄭言愷還是敲了門,畢竟這已經不能算是他的家了,最多也就是他父親的家,他不過是一個客人,這一點,鄭言愷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敲過門之後,鄭言愷有些緊張的等在門口,不一會兒就聽到裏麵傳來了女人的聲音,“來了,等等。”聲音帶著一些疲憊和傷心,沒有一點的活力在。
鄭言愷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他知道來開門的人是誰,是爸爸之後娶回來的那個阿姨。之前鄭言愷也見過,在印象之中這個阿姨對他其實還是不錯的,最起碼,不是那種童話故事裏講的惡毒的後母的樣子。小的時候在爸爸家的時候,那個阿姨對自己總是很客氣也很疼愛,有些時候鄭言愷都有一種這個阿姨其實真的是自己的母親的錯覺。
不過,畢竟那都已經是小的時候的事情了,都已經這麼多年的時間過去了,鄭言愷不確定阿姨是不是還記得自己了,也不確定阿姨對自己還會不會像是小時候一樣的好了。
門被人從裏麵打開,就隻是一眼,門裏的人就已經認出了門外的人是誰。
“言愷,你終於回來了,快進來,去看看你爸吧。”
“阿姨,謝謝你在我爸最後的這段日子裏一直都陪在他的身邊。”鄭言愷不知道自己第一句話該說什麼,在門被打開之前,鄭言愷就已經設想過好幾個開門詞了,但是,最後竟然是這已經之前完全沒有想過的話脫口而出了,這或許竟也是最好的吧。
“傻孩子,謝什麼,快點進來吧。”
在阿姨的帶領下,鄭言愷在時隔多年之後又一次的見到了自己的父親,隻是,這隻是一張冰冷冷的照片,鄭言愷這個時候才知道自己的心裏到底有多怨,他不懂為什麼父親都已經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卻還是不肯通知自己,自己難道真的不是他的兒子嗎?
阿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弄好了香遞到了鄭言愷的手邊,在來之前,鄭言愷就想過自己是一定要給父親上香的,但是,現在,他卻是不那麼的想要接過來這香了。
“言愷,怎麼了?怎麼還傻了,快給你爸爸上香呀。”
“阿姨,我想問你一個問題。”鄭言愷要為自己找一個答案。
“你問吧,阿姨知道的一定都會告訴你的。”
“爸是什麼時候知道自己病了的?”
“沒有多久,之前雖然覺得疼,但是早就有這毛病,他沒當回事兒,也怪我,我當時要是早一點的逼著他去醫院檢查就好了,或許還能早點發現,人也不會去的這麼的快。”說著,阿姨的眼睛就已經紅了。
鄭言愷覺得自己其實是一個很殘忍的人,都這種時候了,再追究這些事情其實也已經沒有什麼用了,可是,鄭言愷就是忍不住。在這個世界上,他原本就隻剩下了父親這一個親人,他也以為在父親的心裏自己是他唯一的親人了,可是,最後,自己卻連見到他最後一麵的機會都沒有。
這對鄭言愷來說是一個心結,就連鄭言愷自己都明白自己是在鑽一個牛角尖兒,還是一個沒有用的牛角尖兒,但是,他就是控製不住自己的心。
“阿姨,你不要自責了,這種事情怨不得你的。”鄭言愷開始彌補自己犯的錯誤,安慰起眼前這個可憐的女人。
“怎麼不怨我呢,要不是我不夠細心,老鄭也不會......”說到這裏,阿姨已經說不下去了,眼淚一滴接一滴的落了下來,手也開始顫抖,手中的香已經燃燒了一半。
鄭言愷接過香,對著父親的遺像磕了三個頭,然後上了香,就算是心裏還有什麼疑問,這個時候鄭言愷都已經問不出來了。算了,有些時候糊塗著要比明白了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