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剛剛看著他的背影,蒼老的,佝僂著的,雖然有定期染發但是白頭發還是無法全部遮擋住。就像是年老的人,無論怎麼保養還是擋不住歲月的痕跡那樣,她也是頭一次意識到,自己的父親是真的老了,有了忌憚,他希望她收斂一些可能真的是為了她好。
畢竟等到盛國鍾護不住她的時候,除了盛世她便沒有了其他的依靠。所以一定要討好盛世,忍讓,妥協。
盛世不知道這會兒盛卿荷已經想了這麼多,他也有點兒懊悔為什麼要在盛老爺子麵前不給盛卿荷麵子。要知道盛國鍾是個相當護短的人,更別說每個女兒都是父親的掌上明珠,本來盛卿荷飛揚跋扈的性格都是他慣出來的,現在被人這麼對待,他不生氣才怪。
早知道,就應該避開盛老爺子將自己的姑姑約出去見麵。
這麼想著,盛世站起來不再看盛卿荷,準備告辭。在這裏坐下去的話不知道他這個姑姑還要鬧到什麼時候,一會兒盛老爺子怒火攻心出了什麼事不是他能夠擔待的起的。
剛剛起身,卻聽見盛卿荷說:“盛世,我有話要對你說。”
這會兒的聲音和剛剛那尖利的嗓音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盛世轉過身詫異的看著這個一臉平靜的女人,弄不明白怎麼兩分鍾的時間這說話態度就變化這麼大。
看他發愣,盛卿荷還以為是自己的語氣還不夠委婉,於是她又重複了一遍,“我是真的有話對你說,我們又不是敵人,做什麼這麼戒備地盯著我。”
女人,真的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
就比如說男人永遠不會在前一秒冷漠以對,而下一秒就突然哥倆好一樣,這樣做莫名其妙就有一種怪異感。
他不想坐下,盛世心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他和盛卿荷沒有任何的共同語言,就算是談話最後也隻能不歡而散。但是他這個晚輩必須要尊重長輩,所以,他不打算兩個人再一次鬧得不愉快。
心意已定,盛世對於盛卿荷難得的示好視而不見,他客套的點點頭道:“公司裏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在這裏停留的時間長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我要回去了。”
到了現在,他真的是連一句“姑姑”都不想叫了。
就像盛國鍾剛剛說的,現在的年輕人都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處理標準。盛卿荷被盛世委婉的拒絕了才發現自己好像從來都沒有關心過他,現在連出口挽留都不知道要講什麼。
她一向頤指氣使,從來不會在任何人麵前有所收斂。這一刻,她突然有些後悔。
盛世離開後,盛卿荷在原地呆坐了一會兒,在這段時間內,她想明白了很多事情。盛國鍾告訴她的一點都沒錯,有的時候,以退為進是最好的方法。
“爸爸,”上樓坐在盛國鍾的旁邊,盛卿荷第一次這麼低眉順眼,“我剛剛想通了一些事情。我想,這次應該聽您的。”
“為什麼突然想明白了?”盛國鍾頭也不抬,不過他的內心倒是挺驚訝地,沒想到他這次發病將自己這個一向驕傲自大的女兒嚇住了,這樣看來,這次還算是有收獲。
對於他這個問題,盛卿荷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慢抓住盛老爺子的胳膊——這雙胳膊年輕的時候曾經抱過她很多次,後來在她惹事的時候也是這雙胳膊的主人出麵解決的,他能護住她的時候,她可以肆意而活,像個真正的公主。
可是現在,這雙隔壁摸上去已經皮膚鬆弛,昭示著主人的年老,她的父親已經沒有力氣好好寵著她了。
半晌,盛老爺子聽見她喃喃的說,“您真的是已經老了,是不是?”
這個世界上,隻有時間對每個人都是平等的。無論擁有的東西再多,時間是抓不住的,隻能看著它們偷偷溜走,然後暗自歎息。
曾經盛國鍾意氣風發的時候,總覺得自己年輕力壯,永遠都不會病的在床上一臥不起。可是現在,看看,他還是沒有逃過這一劫。
“老了就是老了啊,再怎麼否認也沒有用,”盛國鍾雖然老了但是氣勢猶在,隱隱約約透露出來的上位者的氣息令人發自內心的折服。
他看了看終於懂事了一些的女兒,輕聲說:“去找盛世好好談談,跟他好好說一說這其中的厲害……盛世是個好孩子,他不會不聽話的,他現在,隻是出於內疚,你知道,那個孩子,他終究是辜負了那個孩子,現在想要補償是情理之中,額咳咳……”
“爸爸!”盛卿荷著急的站起來去倒水,她不知道怎麼照顧人,隻能記著方才管家的辦法,倒了一杯水過來讓盛國鍾喝了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