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賞你一根肉骨頭，
你搖搖頭，擺擺尾，
還要摸摸他的腳，
還要舔舔他的手，
我要有你這麼一隻狗兒呀，
我就要大搖大擺地放心走！
……”
“得了吧！
你這是哪一國的怪詩？
沒有把我的耳朵吵聾，
倒居然想做起我的主人來了。
不行！
饒不得你，
快乖乖兒地自個兒走進我的嘴裏。”
“狗爺爺呀！
你真的要吃我嗎？
那麼，
請你先閉上你的眼睛，
我怕你眼睛裏的火焰，
它會把我燒成灰的，
你不會喜歡吃灰吧？”
“好！
好！
我就閉上眼睛，
你快快地往我嘴裏滾。”
快！
小麵人使出了他所有的力氣
飛也似的逃跑了。
跑，跑，跑，
用力向前跑，
一，二，三，
快，快，快！
啊呀！
不得了，
狗兒就要追上了！
啊呀！
更不得了，
地球在我腳下跳起來了！
啊呀！
不得了又更不得了。
啊——
還沒有叫出來，
就“撲通”一聲，
好像天從上麵往下一塌！
好像心從裏麵往外一炸！
什麼都黑了，
什麼都昏了，
小麵人完了，
狗也完了，
什麼都完了。
三
哎呀！
我睡在哪裏啊？
想一想看，
想一想看，
哦，哦！
記起來了！
這軟綿綿的，
是狗的肚子嗎？
這濕淋淋的，
是我流的血嗎？
狗東西，
你吞吃了我
我可還沒有死呢！
好，
現在我可要一拳打死你！
什麼？
空空兒的呀！
讓我睜開眼睛，
讓我看個究竟。
哈，哈，哈！
好綠呀！
綠得放光呀！
好一個綠帳篷兒呀！
起來吧，
雖然腳有點痛，
乖孩子是不怕痛的。
爬起來吧！
伸直腰吧！
哈，哈，哈！
這是小草呀，
又綠又軟，
這是露珠兒呀，
又亮又圓。
哈，哈，哈！
我活了，
我還沒有被吃掉，
好快活啊！
好運氣啊！
有了好運氣，
再去找仙女！
開步走，
再去找仙女啊！
走呀走，
走到哪裏
才能找到一個仙女呢？
光亮四射，
隻要眨一眨眼，
我就變成一個大人了！
唔，
不要急，不要慌
我有好運氣，
我就要找到一個仙女了！
我就要變成一個大人了！
走了啊！
一，二，三，
快步走，
嗒的嗒，
的嗒嗒，
嗒嗒嗒……
“唔嘿！
這又是什麼東西，
一堆烏黑的？
幹嗎你堵住我的路？
幹嗎你流著口水盯牢我？
害不害羞啊！”
“哪兒來的香味？
哪兒來的聲音？
我這對肥眼睛實在看不清。
嗬……
不要逃，我看見了，
原來是你，
小麵人兒。
好！
真巧得很，
我的肚子正空著，
你看，它多寬多大，
我是著名的豬媽媽，
快來從我的嘴裏爬進去，
在肚子裏舒舒服服地睡一覺吧！”
“騙人，騙人，
我曉得的，
你是想吃掉我！
那我是不肯的。
嗚，嗚，嗚，
我就要哭起來了！
你怎麼可以欺負一個小人兒？
老爸爸老媽媽他們都喜歡我，
叫我小寶貝。
狗兒也沒有吃我，
你怎麼可以吃我呢？
請你別吃我吧！
人家會罵你好吃鬼的。
我是這麼一點點兒小呀，
小得不夠塞你的肚子角落兒，
留下我吧！
我也能讚美世界，
像詩人似的唱歌呢！”
“哈，哈，哈！
你也能唱歌嗎？
行！
先唱一個給我聽，
如果真的好，
可以饒你的命。”
“現在請聽，
我要朗誦了：
咿咿咿，呀呀呀，
世界上有你這麼一隻豬兒呀，
口福真不差，
灰色的毛，泥漿塗滿了的尾巴；
盡量地吃，盡量地睡，
養得胖胖的，
正好裝進有錢人的胃，
紅燒清燉，隨便怎麼炒，
都是一樣好菜，
可以上得酒席；
我更喜歡肉圓子呀！
那麼軟，那麼鮮，
假使我能嚐那樣一大口，
抹抹嘴唇，還要流口水。
……”
“得了吧！
你這是什麼混賬詩！
沒有把我的耳朵吵聾，
倒居然想到吃我。
不行！
饒不得你！
快乖乖地自個跳進我的嘴裏吧。”
“豬媽媽呀，
你是真的硬要吃我嗎？
那麼，
請你閉上你的眼睛，
我怕你眼睛裏的火焰，
它會把我燒成灰的，
你不會願意吃灰吧！”
“好！
我就閉上眼睛，
你快快地請進。”
小麵人還沒有準備好
使出氣力來跑，
那豬兒可已經睡在地上打起了鼾。
小麵人輕輕地從它身邊走過去，
輕輕的，
不碰響沙子兒，
輕輕的，
不絆動草葉兒，
走一步，
心一跳，
遠了一點！
走一步，
心一跳，
更遠了一點。
更遠了，
更遠了，
回頭望一望，
烏黑的一堆還一動也不動，
鼾聲像雷鳴一樣“嗡轟！嗡轟！”
小麵人拔起腿，
一溜煙似的跑掉了。
四
這時候，
太陽已打了一個嗬欠，
懶洋洋地準備回家睡覺去。
小麵人望望那暗淡了的天空，
望望那遠處的黑樹林，
似乎有許多怪物在那裏跳舞。
心裏一害怕，
就在一塊雪白的東西上麵跌倒了。
“是誰呀！
真討厭，
驚醒了我的好夢，
好不可惜啊！”
“你是誰呀，
白東西，居然會說話？
喔喲！
你有這麼兩隻長耳朵，
一定是聽多了閑話吧？”
“什麼，
你說我的耳朵？
這在我們兔族裏，
是越長越美麗的。
剛才，就是剛才，
我還夢見獅子大王當麵誇獎我哩。
它說：
兔兒，你有兩隻長耳朵，
應該什麼都聽得著，
從今天起，
你聽見什麼就來報告什麼。
比方有人罵我吃得多，
罵我壓迫人又不做工作，
你都要詳詳細細告訴我，
搬點兒是非不要緊，
有人欺你，我就要他活不成。
我說：
隻要您老人家不吃我，
無論吩咐什麼我都做，
搬點兒是非，
造點謠言，
我有這些好本領，
隻要您老把我喂得飽，
隻要您老把我當作自己人。
大王還沒有回答，
你可把我一下撞醒了。
嚇得我一身汗，
以為它發了脾氣，
把我嚼掉了！
現在我沒有死，
肚子倒餓得咕咕響。
唔！
是哪裏，哪裏來的香味呀？
這餐好點心我一定不能放過的。
啊嗬！
讓我仔細看看你，
原來你倒是可以吃的。
好！
小乖乖，
我很愛你，
你快到我懷裏來，
讓我抱著你親個吻吧！”
“不行，不行，
我曉得的，
那時候你就會把我吃了。
那我是不肯的。
嗚，嗚，嗚，
我就要哭起來了！
你怎麼可以欺負一個小人兒？
老爸爸老媽媽他們都歡喜我，
叫我小寶貝；
狗和豬也沒有吃我，
你怎麼可以吃我呢？
請你不要吃我吧，
人家會罵你好吃鬼的！
我是這麼一點點兒小呀，
小得不夠塞你的肚子角落兒，
留下我吧！
我也能讚美世界，
像詩人似的唱歌呢！”
“哈哈哈，
你也能唱歌麼？
行！
先替我們兔族宣揚一番看，
如果真的好，
我可以饒你的命，
我還願意在獅大王麵前舉薦你，
做我們獸國裏的大詩人。”
“好的，
現在請聽，
我要朗誦了：
世界上有一個美麗的動物，
長耳朵，短尾巴，
跑起路來賽過馬，
多麼稀奇呀！
獅子大王看中了它，
說它長耳朵能聽話，
聽到消息就快快報告它，
多麼光榮呀！
但是獅子大王難說話，
發起雷霆來，
照樣把你一口吞！
……”
“放屁，放屁！
這，這，這哪裏會有的事？
獅子大王對我不是好得很嗎？
明明剛才在夢裏還誇獎過我，
你倒居然詛咒我倒黴嗎？
不行，不行，
饒你不得。
別要我自己動手，
快乖乖地自個兒來吧！”
“啊呀！
真是冤枉呀！
那麼，
請你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你的耳朵十分靈，
現在請你閉上你的眼睛，
讓我們來捉一下迷藏看，
行不行？”
“我就閉上眼睛，
隨你躲到哪裏，
看我一定尋得到的。”
小麵人拿出他所有的謹慎，
先是輕輕地走，慢慢地走，
不碰響沙子兒，
不絆動草葉兒，
不怕你兔耳朵長，
你要聽得見才怪呢！
走一步，
心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