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直到一陣狂笑打破死寂的氣氛,眾人紛紛看向鄭雪蘿,她早已沒了最開始的氣勢,隻剩下了窮途末路時的蒼涼。
“梁氏,我真是小瞧你了,也小瞧惠嬪了。”
意遠拿出早已拆開的繈褓外單,裏麵赫然是用墨汁寫成的字,雖然在蜜色花紋的影響下看起來很費勁,但仍舊能看清大意和邊角上鮮紅的拇指指紋。
“若你覺得這張布料仍是捏造的故事,那不妨請暗衛和宮正再審審你的掌事宮女,我相信一定會有更多不為人知的故事等著我們。”
“住嘴!”鄭雪蘿突然變成了被惹毛的獅子,滿臉憋紅地吼道。而她的貼身侍婢芍藥在驚恐之下竟癱坐在地。
弘晟一步步朝她逼近,臉色陰騭可怕,他咬牙問道:“你……你為何要這麼做?朕一直以為你清高脫俗,與世無爭,想不到這一切都是你在操縱!真真是蛇蠍婦人!”
鄭雪蘿狂笑不已,眥目裂首地道:“那群女人難道不是蛇蠍心腸?進宮這麼多年,我受夠她們的欺淩了!以為自己懷上皇子就一步登天了?做夢!”
“……”
“隻有站到最高的位置上,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
弘晟怒不可遏,“中宮皇後尚在,你永遠也不可能站到最高的位置上!真是個瘋子!”
“難不成你以為她還能活過今年嗎?”鄭雪蘿掃了臉色蒼白的皇後一眼,繼而拊掌大笑。
站在皇後身側的青梅忿忿指著她,“竟然是你在娘娘的飲食中下毒!我居然眼睜睜地讓你把眼線安插到坤寧宮來了!”
王皇後伸出手攔住憤慨的青梅,對著眼神中滿是震驚的皇帝笑了笑,並沒有說什麼。
今日之事對弘晟的打擊實在太大,他原本隻是因冤枉了皇後而覺得愧疚,但從她的眼神中讀到對死亡的超然時,帝王的本性冷漠徹底崩塌,他是徹頭徹尾的失敗,竟然連這些將終生托付於自己的女子的生命都保護不好。
“傳朕旨意,廢賢妃鄭氏為庶人,賜鴆酒。”
鄭雪蘿害了那麼多條人命,隻賜一杯鴆酒算是便宜她了。但她似乎絲毫不領情,高傲挺著胸膛不曾謝恩。在暗衛走過來押住她之前,眼疾手快抽出了暗衛腰間佩戴的短刃,割喉自盡。
——
雨又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密密麻麻從滴水簷上滑落,宮巷中很快就積起了許多水窪。
意遠累極,回到長春宮後便躺到了榻上。隻是越累,頭腦越清醒,也就更難入睡。她的頭腦中不停回放著這幾天發生的事,這才短短幾天,於她而言,卻像是過了幾輩子那樣漫長。
想到已經薨逝的安妃,她不由歎息了一聲。
“睡不著?”
意遠驚坐起來,撥開簾帳,卻見弘晟滿臉疲倦地站在榻前。
“皇上不是去坤寧宮陪皇後娘娘了嗎?怎麼又到長春宮來了?”
弘晟在榻邊坐了下來,將她擁入懷中,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久久沒有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