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看雨瑉嚴肅的神情,意遠就猜出了七八分。她和雨瑉都認識的人本來就少,再排除一下,大約隻剩了——弘霖。

“我去的那會兒,他正要離開。哥哥從來就不是老實人,但我沒想到他在這種時候還到處竄遊,真不知他腦子裏怎麼想的。”

意遠沉聲問:“他看到你了麼?”

“沒有。我一看到那個身影像他,就刻意躲著了。”

“他想做的事豈是我能管得了的?隨他去吧,等我回到皇上身邊,他自然就死心了。我也不想耽誤他的姻緣,會有更好的姑娘陪伴他一生的。”

雨瑉知道她已經拿定了主意,所以沒有再多言勸說。等她躺下歇息後,滅了燈就回自己的住處了。

翌日天晴,萬裏無雲。惠陽興衝衝地陪意遠遊賞暢春園,其實惠陽從小住在園子裏,看景早就看膩了。但如今是向客人介紹自己的家,她興致還挺高的。

整個暢春園坐落在金陵東城,離宮城不遠。園子的建造並沒有嚴格的布局,亭台樓閣相互錯落。園中的路皆是由雨花石或鵝卵石鋪就,兩側種滿植被,春日裏顯得格外鬱蔥。

惠陽帶她登上一處高築的紅瓦青簷小亭,便能將暢春園盡收眼底。

“怎麼樣,這兒不錯吧!望月亭,顧名思義,是用來在中秋登高望月的。”惠陽指著遠處的一幢幢房屋宇舍,“爹娘住在西南角的畹花居,偶爾娘會把爹趕到豫園去住。那邊是二哥的茗煙齋,明明是個鎮邊將軍卻嗜茶如命。”

“二哥?是理王殿下?”

惠陽驕傲地點了點頭,“他今年就要成親了,新嫂子是異族小姐,長的傾國傾城。西北角上的小院是三哥和弘霖哥哥的住處,他們倆從來都是沆瀣一氣,混在一起。”

“…”

“當年爹禪讓皇位時,道晏大和尚說‘帝主東北,後輔在難’,所以大哥哥一直都住東北角上的明庭,我的小閣樓就在明庭旁邊。”

意遠聽到“道晏”二字,心中轟然一炸,為什麼惠陽長公主也認得道晏大和尚?

“公主剛才說‘道晏和尚’?公主認得他?”

惠陽趴在欄杆上,迎麵吹著溫暖舒適的風,“是啊!道晏大和尚年逾古稀,但還是喜歡雲遊四方。他曾經輔佐爹登基,等朝政平穩了就辭了官。後來大哥登基,他又在側輔佐了幾年。隻不過他說的話太難懂了,就比如上麵那句,什麼叫‘後輔在難’啊,我們都琢磨不透。”

意遠想起這些年來道晏接濟她們母女的情形,每次都是在快要餓死的時候,他忽然出現,留給她們一些碎紋銀。因為當時他留的紋銀不多,又自我介紹說是雲遊四海的僧人,所以她一直以為他就是個窮和尚。

可現在,他竟然成了輔佐太上皇和皇帝兩代帝王的大臣,照這架勢看,還是個大官。

這麼一個大官,為何會到貧民草窟去呢?又為何每次接濟她們,都是給一丁點碎銀,仿佛多給了會壞事一樣。

她實在想不通。

“他總是神神叨叨的,所以我不敢跟他說話。梁姐姐,咱們不說他了。”惠陽說完,又指著遠處的一處湖道:“這暢春園最有趣的就屬渡海瀛洲了,這個時節看不出什麼異樣來,但是到了冬天,湖麵上就會咕咚咕咚冒熱氣,連水都是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