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抬頭望了他一眼,“萬歲爺請講。”

“今年春選,務必將梁國公府的秀女選入後宮。”

皇後的手不禁抖了一下,手中捏著的珠扣沒能扣上,“臣妾失儀,萬歲爺恕罪。隻是,為何是梁國公府…”

“朕知道你的庶妹嫁了梁國公府,但你沒必要避諱,朕這麼做也不光是為了你和玄逸,還有朝堂馭臣之術。如今六部官員個個權勢熏天,吏治不清明。相反那些國公侯爺們倒成了啃老祖宗舊業的了,再這樣下去,朝堂必然生亂。”

“那...萬歲爺為何就選中了梁國公府…”

皇帝禮服已成,收起張開的雙臂,頗狡黠地看了皇後一眼,“朕這是為了滿足皇後的心願,別跟朕說,這次秀選你沒打算讓梁家的女孩進宮。”

皇後一聽這話,頓時心亂如麻,“皇上,臣妾…”

皇帝輕笑一聲,“好了,朕跟你開玩笑。梁謖是什麼人,畏畏縮縮膽小如鼠,連自家夫人都怕成那樣,朕還擔心將來他憑女貴而專權?”

憑女貴而專權…一直到永和宮赴宴,這句話在皇後耳邊久久回響。她終於明白了皇帝的意圖,一方麵在朝堂上給官員警示,皇帝有意重用舊勳貴;一方麵扶植自己的人,來牽製麗貴妃蕭蘭韻的勢力;而另一方麵又給自己敲了警鍾,不得依仗皇長子而肆意掌控後宮,甚至猜測君心。

將來梁家女孩的位份必然不低,勢必不會成為第二個盧昭儀,唯自己馬首是瞻。而這個時候,皇帝明確對自己下了詔令,就是想放棄梁家也來不及了...

果然君心深似海...

而在宮外悠遊自在的意遠卻不知梁家就要被卷入爭鬥的漩渦中,甚至自己也有可能被牽連進去。

皇帝留下的人不準她出閣樓,所以她隻能百無聊賴地一邊吃著東西,一邊看遠處大街上人來人往。街道兩側已經掛起花燈,這個夜晚注定熱鬧非凡。

正當她趴在短腳方桌上盯著雞骨頭瞧時,背後忽然響起一個溫和的聲音,“讓你久等了,我來晚了。”

意遠忙跳了起來,扯了扯有些發皺的衣裳,撓著後腦勺不好意思地笑著說,“公子,既然您忙,我就不叨擾您了。這麼好的節日,您還是好好陪陪您的家人。”

皇帝不知道她怎麼忽然就想走了,隻道,“我沒跟你說過嗎?我跟自己的家人一點都不交心,還不如和你在一起快樂。”

意遠如小猴一般不知所措,皺眉道,“公子沒有父母雙親嗎?天下父母為子憂,總是要好好奉養的。”

弘晟隻覺心口上像是被紮了一針一樣,端起酒盞一飲而盡,“我娘早就死了。”

“啊…”意遠不由壓低聲音,“公子,小的不是故意的...其實公子應當知道,令堂在天之靈也希望公子開心快樂。”

“無妨。”

見他仍無意放自己走,意遠轉了轉眼珠,似乎想起了一件事,遂小心翼翼地問,“公子…難道沒喜歡的姑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