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尚早,意遠原是要守歲的,隻不過家中貧苦,實在沒有閑錢燃整晚的油燈。她將娘親安頓好了之後,便與景闌在一起聊天。聊到半截,景闌也熬不住,便去歇息了。她自個兒孤零零在黑暗中坐著,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但剛才似乎外邊有點兒吵,她被驚醒了,清醒過來之後,便想著出來上茅房。哪知,剛出了門沒走幾步,就撞到什麼硬邦邦的東西上了。

“誰啊?”

被撞了也清醒了,當她看清楚麵前站著的是個活生生的人,不由嚇了一跳,剛要大喊大叫起來,卻被捂住了嘴。

“是我。”

意遠這才睜眼看清楚來人,“羽…羽山公子?”

皇帝還有些不好意思,雖說今夜來找她是早就策劃好的,但他始終想不出一個說的過去的理由。

“隨便逛逛,就逛到這裏了。”

“啊?”意遠仍舊是惶惑不已,麵前這位公子是皇商,大年夜出來散心?

皇帝知道理由太牽強,也隻能胡亂編道,“不瞞你說,我和我家人難得交心。他們垂涎於我的財產,所以講的話做的事都是表麵上的。我懶得和他們周旋,所以就出來散心了。”

“原來是這樣啊!”意遠同情心又泛濫起來,還替皇帝感到可惜,生於大家族卻不得不參與勾心鬥角,全然忘了自己窮的叮當響。

“你已經睡下了?”

意遠連連擺手,“我今年滿十六,是頂重要的年紀,是要守歲的。但家裏窮,哪裏燃的起油燈?”

“十六?”皇帝狐疑道。十六怎麼稱得上是重要的年紀呢,弱冠之年不應該是最重要的嗎?

意遠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差點泄露了秘密,千萬不能讓他知道自己是女兒身,否則他有活兒一定不會再招自己去做了。她囫圇編排道,“這是我們老家的習俗…公子…公子不懂的…”

“你老家是哪兒的?”

意遠頭疼無比,她是金陵土生土長的,但為了圓謊,隨便道,“燕京的…”

皇帝皺眉,“我爹是燕京人,小時候跟他跑生意時怎麼沒聽說過啊?”

意遠瞠目結舌,“不…不是燕京城的,是某個旮旯村的,您肯定沒去過。”

總算是解釋清楚了,但皇帝全然沒有要走的意思,意遠無可奈何,“外邊冷,公子若是不嫌棄,還是進屋裏坐吧!”

皇帝知她舍不得用油燈,便推辭道,“不冷。”但說完這句話,他才後悔了,自己身上披著厚重的大氅,而人家卻隻穿了單薄的棉衣。

他極愛憐地取下了大氅披在她身上,“我在北方待慣了,不怕冷,你披著。”

見意遠並沒有拒絕,又道,“你…陪我走走?”

“這附近都是貧民居,沒什麼好逛的。”

弘晟發現自己竟連話都說不順了,琢磨半天拉著她就躍上馬。

意遠驚呼道,“公子這是做什麼?”

“帶你去秦淮河遊畫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