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謬的難題
尼羅河既是一部流動的曆史,也是一張文明的搖籃。它向曆史奉獻了古埃及這顆文化明珠以後,便把文明的種子撒到地中海沿岸。
處於地中海沿岸的希臘古國,受到尼羅河文明影響,迎來了爭鳴的思想之春,伴隨著這春的旋律,殘雪中有了新生,斷垣中出現萌芽。
“我們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這是古希臘哲學家赫拉克利特的著名論斷。在他看來,萬物都在永不停息的變化之中,萬物既存在著,又不存在著。萬物都是對立統一的,對立麵相互依存,相互轉化,對立麵的鬥爭就是生成發展的動力。顯然,這古老的論斷閃射著萬世不滅的辯證思想之光。因此,赫拉克利特被列寧稱為“辯證法的奠基人之一”。
恩格斯曾經也說過:“當我們深思熟慮地考察自然界或人類曆史或我們自己的精神活動的時候,首先呈現在我們眼前的,是一幅由種種聯係和相互作用無窮無盡地交織起來的畫麵,其中沒有任何東西是不動的和不變的,而且一切都在運動、變化、產生和消失。這個原始的樸素的但實質上正確的世界觀是古希臘哲學的世界觀,而且是由赫拉克利特第一次明白地表述出來的:一切都存在,同時又不存在,因為一切都在流動,都在不斷地變化,不斷地產生和消失。”
既然一切事物都在不停地變動。人類還能在自然麵前做些什麼呢?自然永無休止地變著戲法,是否意味著人類永遠隻能做它的奴隸?無論如何,一些傑出的思想家絕不會甘心接受這種無情的統治。可是,要維護人的尊嚴,卻不是一句空話,要擺脫自然對人的奴役,必須掌握與自然打交道的決竅。
首要的問題是弄清自然究竟立在一個什麼框架上麵。赫拉克利特的變化之說固然不無道理,但是,這種流動和變化帶來了焦慮和不安,許多古希臘的哲學家擔心自然神秘的變化會使人類的認識活動一無收獲。
也許有關變化的世界圖景是人們思考過程中的一種思想幻覺。麵對流動和變化的困擾,有的古希臘哲學家便試圖繪出一幅自然的更清晰的圖畫。其中有個叫芝諾的人在一個良好願望的支配之下,幾乎完全步入歧途。他認為變化的觀點必定導出矛盾的結論,要想把思想家們從矛盾的困境中拯救出來,就必須摒棄變化之說;他指出認識自然之物的前提條件是相信萬物的本質存在隻能是“唯一不動的存在”,任何感官所感知的變化都是人的幻覺作用的結果,任何“運動”都是不真實的。
難道說河水流動是假的?人的走動也是假的?大概是芝諾的神經出了點毛病吧!有人哈哈大笑起來。可是芝諾並沒有理會別人的嘲笑,而在一邊使勁地說:“飛矢不動。”
真是不可思議,如果說有人在芝諾麵前張起強弩的話他會依靠自己“飛矢不動”的理論保住生命嗎?誰也沒有想過用一張真正的弓箭去射“飛矢不動”的觀點,但想通過辯論駁倒芝諾的卻不乏其人。
表麵上看,“飛矢不動”的觀點不值一駁,可是真想駁的時候卻又不那麼容易。芝諾用詭辯的技巧為他的理論做了一件漂亮的外衣。他說,一支飛箭要經過許多點的話,它在每一點上都必然有所停留;把許多停止的點集合起來,仍然是靜止的。如果說它在運動,那就等於說在同一時刻,它既在這一點上又在那一點上,這是矛盾的,是不可能的。
被芝諾這麼一說,人們又不知所措了。芝諾的說法充溢著一股攝人的力量,誰都會相信一個人在吃早飯的時候,決不會既在地中海的北麵,又在地中海的南麵。可是,不管芝諾說得多麼動聽,要人站在敵方弓箭手的麵前相信“飛矢不動”,恐怕隻有對白癡才會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