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揭露
下午,當我和我的隨從們聽到一個情況後,便決定在將要參加的審判會上采取強硬的態度。我們動身去“法庭”的時候,天色已晚,隻見路上人很多。這些人在院子裏找不到座位,隻好站著,以便能看見我們走過來。我們剛剛走進院子,大門就關了起來。對我們來說,這可不是好兆頭。看起來,穆巴拉克施加了影響,而且產生了效果。我們從人群中擠到聽眾廣場上。那裏本來隻有一張椅子,現在增加了一條長板凳,笞刑刑具還放在那裏。有人往油鍋裏倒了油,放了麻屑,並把麻屑點燃。在火焰的照射下,所有的東西都閃著一種危險的光。法官大人們還在大樓裏麵。我們到達的消息早有人稟報給他們。站在我們四周的警衛封鎖了通往大門的路。大門緊閉,警察的這種做法使我們備加警惕。周圍一片寂靜。這時,從大樓裏走出五位先生,警衛立即拔出刺刀。“啊,安拉!”小個子哈勒夫在我身邊結結巴巴地說,“我們怎麼辦,天啦!我怕得發抖。”“我也是一樣。”奧斯克說。“這裏有人認為,可以用刀劍嚇唬我們,我該怎麼對付這些人呢,讓他們嚐嚐我的鞭子的味道!”哈勒夫給自己壯著膽。“不要冒失!你今天已經過於匆忙,我們之所以不得不到這兒來,責任全在你。”我說。五位法官坐了下來。柯查巴西坐在椅子上,其他人坐在板凳上。一名婦女從人群中擠過來,站到副法官的後麵。我認識她,她是娜瑚達,人稱“豌豆”。她的美麗可以使鐵礦石遜色。副法官能夠當她的丈夫,確實是幸福的,他的臉上沒有值得一提的特點。穆巴拉克坐在柯查巴西近旁,把一張紙橫放在膝蓋上麵。他與他的鄰座之間有一個缽,裏麵插著一根鵝毛。我琢磨著,缽裏裝的是墨水。柯查巴西搖晃著腦袋,引人注目地清著嗓子。這是一個信號,表明要開庭了。他開始用老遠就能聽到的烏鴉般的聲音說:“安拉授予先知和君主一千年的權力,讓我們以先知的名義,以君主的名義,召集這次審判會,判處兩起刑事案件。這兩個案子今天就發生在我們的城裏和城郊。賽利姆,你站出來!你是原告。現在你介紹一下事情的經過。”警察賽利姆走到他主人身邊,述說事件經過。我們聽到的,是很可笑的謊言。他說,他是在執行一件最繁忙的公務時,受到我們襲擊的,而我們的目的是謀殺他。僅僅由於他的沉著鎮靜和無所畏懼的抵抗,才得以保住他的生命!他講完後,柯查巴西問他:“哪個是襲擊你的人?”“這個人。”賽利姆一邊回答一邊指著哈勒夫。“我們現在才對他和他的行為有所了解。”柯查巴西說,然後俯身和他的鄰座耳語了一會兒,便大聲宣布:“審判會決定,對罪犯的每隻腳跟打四十大板並禁閉四個 星期。我們是代表君主做出這一判決的。安拉賜福於他!”哈勒夫氣得伸手去拿鞭子。而我對他們的拙劣表演,好不容易才忍住沒笑出聲來。“現在審判第二個罪行。”這位官員宣布,“馬霍納基出庭作證。”這位渡船工人馴服地聽從吩咐。他肯定比我們還害怕。但是,在他開口之前,我就搶先一步,非常有禮貌地對柯查巴西說:“能不能勞駕你站起來一下?”他莫明其妙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我把椅子推到一邊,自己坐到上麵。“謝謝你,”我說,“卑賤者應當對高貴者表示尊敬。你做得很對。”這位法官想說什麼,可是由於慌張,他一個字也吐不出來。他的麵部特征很難描述,頭總是在作危險的擺動。但他無論如何要打個手勢,來表達他的憤怒心情。於是,他伸了伸幹癟的手臂,用雙手捂住了自己那搖晃著的頭。
無人吭聲。警察也一動不動。大家都等待著司令大發雷霆。幸虧司令找到了適當的字眼,一口氣發出了一連串的感歎,然後對著我吼叫:“你想幹什麼!你怎麼會做出這種無禮的事情來,而且——”“哈勒夫!”我大聲打斷他的話。“拿起你的鞭子吧!誰哪怕再對我說一句不禮貌的話,你就一定要揍他,要揍得他皮開肉綻。不管這個人是誰。”矮小的哈勒夫立即把鞭子拿在手裏。“本尼西,我聽你的,”他果斷地說,“隻要你向我招一下手!”可惜沒有燈,否則大家可以看清柯查巴西那張狼狽不堪的臉,他顯然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這時,穆巴拉克對他耳語了幾句,於是,這位法官立刻強硬起來,用手指著我,命令警察道。“把他抓起來,關進地下室!”警察們跑步過來,手裏端著陸明晃晃的刺刀。“回去!”我對他們大喝一聲,“誰敢動我一根毫毛,我就斃了他。”我兩手各拿一支手槍對著他們。不一會兒,警察都不見了,他們都消失在看熱鬧的人群中。“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惹得你發這麼大的脾氣?”我問這位法官,“你為什麼還站著?為什麼不坐下?讓穆巴拉克站起來,你坐到他的座位上去!”這時,人群中議論紛紛,說我這個外國人羞辱柯查巴西時,他們還可以接受;現在,我公然攻擊聖人穆巴拉克,這就太大膽了一點。大家開始不滿起來。這顯然給柯查巴西鼓了氣。”他怒氣衝天地對我吼叫道:“外國人,不管你是誰,對你這種無恥行徑,我要進行嚴厲的懲罰。穆巴拉克是聖人,是安拉的愛子,奇跡的創造者。如果他願意,他能夠從天上降火到你的頭上!”“住嘴,柯查巴西!你要是想說話,就說幾句聰明的話吧!穆巴拉克既不是聖人,也不是奇跡的創造者。相反,他是一個罪犯、騙子和惡棍!”這時,人群中發出一片喧嘩聲。穆巴拉克本人的聲音更為響亮。他站起來,伸出拳頭對著我叫喊道:“他是一個異教徒,一個不可信的狗崽子。我詛咒他。但願地獄之門對他開放,詛咒之音把他吞食。這個惡魔將——”沒等他說下去,我的小哈勒夫大踏步跑來,用鞭子狠狠抽了他一下,打得這個老混蛋使勁地跳。事後來看,這次行動是一個大膽的行動。全場一片寂靜,籠罩著恐怖氣氛。之後,人群中爆發出憤怒的吼聲,後麵的人直往前擠,事情可能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這時,我一個箭步躥到穆巴拉克身邊,使盡全身力氣叫喊:“鄉親們,請安靜!我會向你們證明,我是對的。哈勒夫,把火把拿過來!各位,你們往這兒看,看看穆巴拉克究竟是什麼人,看看他是怎樣欺騙你們的!你們看見這些棍子嗎?”我用右手抓住這個騙子的頸部,緊緊卡住他的細脖子,用左手扯開他的 棍子。確實,他身上兩邊各掛著一根棍子,每根根子都有幾節,可以折疊。此時,我看見每根棍子內側的顏色與外表不同。他的衣服上有許多口袋。
我把手插進第一個也是最好的一個口袋,摸出一個毛茸茸的東西,原來是假發,確切地說,是乞丐頭上那種蓬頭散發。這個騙子嚇得要命,頓時忘記了所有的防禦手段。不過,他喊起救命來了,並且雙手抱著前胸。“奧斯克,奧馬爾,逮住他!狠狠地抓住他!不要怕痛!”我的兩個隨從把他抓起來,我這才鬆開雙手。哈勒夫已經把油燈提過來了,我們這個奇怪的群體全部被照亮。全場的人都能看清楚一切。所有的人都表現得很鎮靜。“這個被你們視為聖人的人,”我接著說,“如果不是強盜的幫凶,他本人就是強盜。他的房子是賊窩,強盜窩。就像我事先向你們證明的那樣。他化裝成各種各樣的人,在全國招搖撞騙,尋找犯罪的機會。他和那個稱為布斯拉的殘疾人是同一個人,他在腋下綁著棍子,如果你們走路時與他相撞,你們就會以為,他的殘廢的骨胳在咯吱咯吱響。這是化裝成乞丐時戴的假發。”我把他的口袋一一掏空,仔細查看每一件物品,一邊解釋這些東西的用途:“這個罐子裝的是色粉,用它可以很快把他的臉塗成其他顏色。這是抹布,用來快速擦掉他臉上的顏色。
現在你們看到一個瓶子,裏麵還有半瓶水,肯定是準備在沒有水又必須用水的地方使用的。另外,這是什麼?這是兩個橡皮做的半圓球。他化裝成乞丐,把這插進自己的屁股。他的樣子就會比事先胖。你們了解棍子的各種顏色嗎?當乞丐時,他把棍子扯出來,把深色的那邊朝外卷,把棍子係在身上,這時衣服上的布看起來像舊布。你們看見過穆巴拉克與乞丐相遇嗎?肯定沒有。這是不可能的,因為他們兩人是同一個人。是不是乞丐出現在此地時,穆巴拉克就沒有在此處露麵?”後麵這兩個證據顯然是令人信服的,因為我聽到四麵八方響起既表示同意又表示驚訝的聲音。我從他的另一個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包。打開一塊包裹著的抹布,看見一個用委內瑞拉古金幣編織的手鐲。有的錢幣上的鑄字還清晰可見。在火光下,我看見正麵有向國家元首遞交十字旗的聖馬爾庫斯像,背麵是另一個我不認識的聖人的像,四周環繞著星星。“這裏是十二枚金幣,包在一塊抹布裏麵,”我說,“誰知道他是從哪兒偷來的!你們仔細尋訪一下,也許會找到失主。”“啊,我真的看見我的十二塊金幣了!”一個婦人的聲音在我背後尖叫起來,“給我看看!上周有人從我的箱子裏偷走這樣一個手鐲。”講話的是娜瑚達,“豌豆”。她走過來,從我手裏拿過手鐲,仔細察看:“安拉!”她喊叫著,“這是我的。這是我母親的祖傳。過來看看,你就會相信,它確實是屬於我的!”她把它交給她的丈夫。“向安拉起誓,這是她的手鐲!”她的丈夫附和說。“你記不記得,娜瑚達,穆巴拉克在那段時間裏到過你家嗎?”我問道。“穆巴拉克沒去過,但是布斯拉去過。我們叫他進來,用飯菜招待他。我的手鐲原放在桌子上,我把它放回到箱子裏,他是看見的。
幾天後,我偶爾去看了一下,發現這件首飾不翼而飛。”“你現在認識這個小偷了。”“就是他,是他拿走了。這已經證明了。你這個賊!我要把你的眼睛摳出來。我要……”“安靜點!”我打斷了這個婦人的話。我擔心她的話越說越長,像長河泛濫成災,一發不可收拾。“拿著手鐲,讓別人去懲罰小偷吧!你們現在看清楚了,你們過去崇拜的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這個強盜甚至還被任命為法官,坐在法庭上作威作福。他把我趕進了地獄,差點把這個好端端的大會的怒氣都轉移到我的頭上。我要求把他關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使他不能從那裏逃走。我還要求向塞薩洛尼基法院上訴。”大家不僅同意我的主張,而且群情激昂,高呼:“先揍他一頓!對他施笞刑!把他的腳跟打爛!”“把他的脖子擰斷!”“豌豆”對這個偷她東西的賊恨之入骨。在此之前,穆巴拉克沒有吭一聲。突然,他叫喊起來:“不要相信他!他是個異教徒。這個外國人是個小偷。他剛剛把這個手鐲塞進了我的口袋。他,哎喲,哎喲!”他中斷了叫喊,痛苦地呻吟起來,因為哈勒夫用鞭子抽他的背。“等等,你這個混蛋!”哈勒夫大聲喊道,“我要在你背上留下教訓,我們是今天才到這個地方來的,怎麼可能偷這個貴婦人的鐲子呢?”哈勒夫又狠狠抽了他幾鞭子,打得他哇哇直叫。“打得好,打得好!”剛才擠到前麵來、對我們還是危險分子的那幾個人,現在齊聲叫喊。柯查巴西不知道該怎麼辦,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他要我來處理這件事,自己卻趁機回到官員座位上。這樣,他至少保住了自己的名譽。他的幾個同座都保持沉默。警察們看出,我的身價在人群中開始提高,知道我的情緒很好,不會再威脅他們,於是一個一個地走過來。“把這個人捆起來!”我給他們下命令,“綁住他的雙手!”他們暫時服從著,沒有一個法官對我的自作主張提出異議。穆巴拉克看出,他隻能順從了,任憑別人把他捆起來,不再反抗。然後,他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去。同座的人都趕快起身,不想與一個被綁的罪犯坐一條板凳。“現在談談審判問題吧,”我對何查巴西說,“你了解你國家的法律嗎?”“當然,我必須了解這些法律,”他答道,“我上過民法學院。”“我不信。”“為什麼不信?”他感到受了委屈,“我了解所有的宗教法,它們全是以古蘭經、教規和頭四個哈裏發的決定為基礎的。”“你還了解你們的民法和刑法法典嗎?”“這些我都了解,是教長易卜拉欣起草的。”“你既然確實懂得這些法規,為什麼不照辦?”“我始終、而且今天仍然在嚴格按它們辦事。”“這不是實話。那上麵寫著,在宣布判決之前,法官必須允許 辯護,哪怕是對最壞的罪犯。但是你們判決了我的朋友和陪同人員,卻沒有讓他們說半句話。因此,你們的判決無效。審判時,所有被告和證人都必須到齊。但情況並非如此。”“所有的人實際上都到了。”“沒有到齊。缺漢基·伊巴雷克。他在哪兒?”法官狼狽地搖了搖頭,然後起身回答:“我會去接他。”他想走。我料到,如果一疏忽,伊巴雷克就會出事。於是拽住柯查巴西的胳膊,同時命令警察:“去把伊巴雷克找來!但是,要使他完好無損到達這裏!”兩個警察走了,不久就帶回了店主伊巴雷克。他的雙手被綁在背上。“這是怎麼回事?這個人究竟犯了什麼罪,要被綁起來?”我問,“誰下的這道命令?”柯查巴西搖擺著頭回答說:“是穆巴拉克要這樣做的。”“這就是說,穆巴拉克下令要辦的事,柯查巴西非辦不可?然而你說,你是學過法律的!這樣看來,在你的轄區,把最壞的罪犯當做聖人就不奇怪了。”“我所依照的是我的法律。”他小聲為自己辯護。“你沒法向我證明。”“證據是有的!我不能關押你們,因為你們是外國人。但這個店主是本地區的居民。他歸我們管轄。”“你認為,你可以濫用這種權力?你手下有幾百人。你是否認為,你可以任意處置他們?也許,你以前就是這樣做的。他們看清了今天發生的事情,將會來討個公道的。伊巴雷克的東西被盜,來找你幫助。你不保護他,反而把他關起來。你要對這種不公正行為負責。我要求你馬上給他鬆綁。”“要警察做吧。”“不行,你親自鬆綁,以糾正你的不公。”這對這個老頭來說太過分了,他憤怒地質問我:“你究竟是什麼人,公然以我們的上司名義在此發號施令?”“看看我的證件吧!”我遞給他三本護照。看到“君主”字樣的時候,他的一雙小眼睛嚇得擠壓成一條縫,他的頭像著名的雷根斯堡人梅爾策爾的節拍器,不停地擺動。“長官,我是有眼不識泰山。”“那你就要設法讓我把泰山移到你麵前。”“我聽從你的吩咐。”他走到伊巴雷克麵前,給他鬆綁。“你這下子滿意了吧?”他問道。“暫時是滿意了。但是對你的要求還多得很。你的衛官賽利姆向你作了一個顛倒黑白的報告。那次會麵的情況完全不是他所說的那樣。穆巴拉克這麼一說,我們就蒙受很多損害。”“我不信。”“但我信,因為他還誘騙馬霍納基,提供偽證來對付我。”“是不是這麼回事?”這個問題是對車夫提出的,他現在相信,穆巴拉克不可能危害他了,因此毫無畏懼地講述穆巴拉克是怎麼指使他幹壞事的。“你瞧,”我對柯查巴西說,“我根本沒有謀害這個人的命。我知道,他是充當那個老家夥的間諜,用他來對付我, 以便尋找機會,以求一逞。這就是一切。如果你為了此事懲罰我,我就準備出庭為自己辯護。”“長官,懲罰二字根本就談不上,你沒有錯。”“我的朋友還可能因為警察的事而受懲罰,因為不是哈勒夫,而是另一個人要對此事負責。”“另一個人是誰?”“是你自己。”“是我?此話怎講?”“當伊巴雷克被偷的時候,他來找你,向你告狀。你幹了些什麼?你盡了你的職責嗎?”“我做了力所能及的一切。”“真的?怎麼個力所能及?”“我委托賽利姆,要他仔細考慮該怎麼辦。”“你沒有委托其他警察?”“沒有。因為是多餘的。即使委托他們,他們也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看來,你的警察肯定是一群窩囊廢。你明明知道他們不會成功。事情是在這兒發生的,你為什麼委托剛到此地的賽利姆處理此事?”“因為他聰明過人。”“我看你有其他原因。”“長官,我還會有什麼其他原因呢?”“一個好法官會使用一切手段來偵破這樣的案子。而你卻對它保持沉默。你通知的賽利姆是這樣一個人,你給他整整一周時間來了解這件事。這表明,你是希望小偷逃之夭夭。”“長官,你究竟打算要我做什麼?”“我的意圖完全是按你的態度確定的。無非是要你在這個地方,即在奧斯特羅姆察,把案犯找出來。”“他們確實跑到多伊蘭去了!”“相信這句話的人,肯定是抱著偏見的。沒有一個小偷會說,他想到哪兒去。你是老法官,這點常識還是會有的。如果我發現這些罪犯是你的朋友,你將如何處置?”他開始搖晃腦袋,顯然是驚慌失措。“長官,我不知道如何說才對!”他叫喊起來。“最好什麼也不說,因為我的看法仍然保持不變。如果你把辦好這件事當做你應盡的義務,那小偷早就被發現了。”“你認為他們會出來自首?”“不。但我相信,他們就在這個地方,在奧斯特羅姆察。”“不可能!沒有一個地方容納得下三個騎馬人。”“這一點連他們自己也沒有想到。他們是不會在靠近作案地點的地方出現的。他們隱藏起來了。”“你是說我應該知道他們在哪兒?”“為什麼不呢?我是外國人,都知道此事。”“那你一定是個萬事通。”“我不是萬事通,但我學會了多去思考。這種罪犯隻會藏身於和他們一樣壞的人那裏。誰是奧斯特羅姆察最壞的人?”“你指的是穆巴拉克?”“你猜對了。”“他們會在他那裏嗎?那你就弄錯了。”“我絕對沒有弄錯。你要抓到小偷,就必須到上麵的廢墟去。”他往穆巴拉克那邊瞟了一眼,穆巴拉克以目光作答。我明白,這兩個人是有默契的。“這段路會白走的,長官。”法官聲稱。“我的看法相反,我深信不疑。並且要告訴你,我們不僅要找 到小偷,而且要找到丟失的東西。因此,我要求你和你的警察跟隨我。”“在這種黑暗中?”“你害怕?”“不。但這些人是危險分子。如果他們確實在上麵,那他們是會自衛的。最好是等到天亮。”“到那時他們可能逃跑了。不,我們現在就出發!想辦法讓我們快動身吧,下令帶燈籠!”“我們把穆巴拉克帶上?”“帶上。讓他給我們領路。”“那就請允許我去找燈籠。”法官進屋去了。我沒有讓他哪怕呆上一會兒,即使是片刻,他肯定與穆巴拉克有默契。我招手要奧馬爾過來。“奧馬爾,去跟著柯查巴西,不要讓他離開你視線片刻!不要讓他與任何人秘密講話,不要讓他采取我不能同意的任何行動。”奧馬爾從法官離去的那扇門走了。許多在場的人也匆匆離去。我琢磨,他們是去取燈籠或者其他物品的,或者是陪同我們的。伊巴雷克到這時為止一直靜靜地聽著。現在他問我:“長官,你真的認為,我們會抓到那三個小偷,我會重新得到自己的財產?”“我對此深信不疑。”“長官,看起來,你對一切都了如指掌。我很樂意到上麵的廢墟去。”“你對這位聖人有什麼看法?你誇獎過他,盡管你那時對他心存畏懼。當你談到他的時候,我就料到,他是一個大惡棍。你的財產就是他偷走的。”柯查巴西很快返回,與奧馬爾一起帶來了幾盞燈、好幾把火炬和一些鬆脂片。我的懷疑的目光由奧馬爾用否定的手勢解答了。這位法官沒有提出理由拒絕跟隨。其他人帶回了類似的照明用品。然後,大隊人馬開始進發。這是一次開赴上麵那片廢墟的夜行軍,為的是捉拿盜賊。這種事情是史無前例的。因此,奧斯特羅姆察的居民幾乎全部跟隨於後。我既不相信柯查巴西,也不相信他的警察,隻好由奧斯克和奧馬爾監視穆巴拉克。他們把他夾在中間。幾個警察走在前麵。然後是柯查巴西及其他法官大人們,他們的後麵是穆巴拉克及兩個衛兵。我帶著哈勒夫和他的兩個當店主的連襟,奧斯特羅姆察的老老小小跟隨在我們後麵。路上可以聽到各種各樣很有意思的議論,包括議論我們這些人。有的認為,我是一個大公國的王子;有的把我當做一個波斯侯爵的兒子;還有人發誓說,我是一個印度術士;有人甚至大聲叫喊,說我是將要繼承王位的莫斯科王子,是為俄國來占領這個國家的。越是接近廢墟,人們就越是安靜。他們懂得,如果想逮住盜賊,就必須小心從事。到了森林邊緣,許多人停下了腳步。他們膽怯起來,但是他們鄭重其事地保證,將守住這塊地方,目的是,當盜賊萬一企圖從這裏逃走時,不讓他們得逞。然後,我們來到一塊林中空地,這裏像墓地一樣寧靜。勇士們都感到不安。罪犯隨時可 能出現,他們可能藏在任何一棵樹的後麵。大家盡量輕聲前進,以免打草驚蛇,也是為了避免與他們搏鬥,因為有婦女在場。這種寂靜一度被打斷。一個女人刺耳地發出一聲尖叫。當我趕到那裏時,發現“豌豆”非常不幸地陷進了一口冰冷的水井中。這個胖女人一屁股坐在水裏,還在與她那個親愛的法庭同事談話,談話的內容聽不明白,像是在耳語。娜瑚達並不想被別人拉出來。她認為,晚風一吹,全身透濕地走來走去,會著涼的。我說,水比風更涼。這時,她才說:“長官,我聽從你的勸告。在所有問題上,你都比其他人懂得多,甚至比我的丈夫還懂得多些。”我把“豌豆”拉出來,幸虧水的深度不到半米。水中所含的硫以後是否會對她的美貌有損害,我可就不得而知了。穆巴拉克在奧馬爾和奧斯克的看守下站在自己的茅舍門前,要求進去。但他精通各種難以辨別真假的巫術,我不能掉以輕心。他有可能隨意布置一件器具,就突然弓沒某種危險或讓人發現我U。“你想進去幹嗎?”我問道。“裏麵有我的動物,如果不讓它們挨餓的話,就得喂養了。”“明天一早我親自去喂食。你的家從現在起成了監獄。不過我願意滿足你的願望,如果你如實回答我幾個問題的話。”“請講!”“你有客人嗎?”“沒有。”“除你外,茅舍裏或廢墟上住了別人嗎?”“沒有。”“你認識一個叫做馬納赫·巴爾沙的男子嗎?”“不認識。”“或者一個叫做巴魯德·阿馬薩特的人?”“也不認識。”“可是這些人說,他們與你很熟。”“沒有的事。”“他們說,你向他們報告了我今天到達的消息。”“一派謊言。”“他們說,你在設法把我國禁起來。然後你們就來謀殺我。”他沒有馬上回答。我對什麼都了如指掌,這無論如何使他迷惑不解。我聽見他不斷吞口水,好像有什麼東西噎住了喉嚨一樣。然後他答道:“長官,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也不知道你想要我幹啥。我不知道你所提到的那些名字。你說我與那樣的人有瓜葛,其實我並不知道。”“你難道真不知道,兩個兄弟要來向你報告,說我在梅爾尼克被殺死?”“啊,安拉,我對此真的是一無所知!”“你真是太無知了,你的無知使我覺得可憐。出於這種憐憫,我要向你指出,你的附近有一些多麼危險的人物。你來!”我拽著這個偽君子的胳膊往前走。我打了個手勢,哈勒夫便拿著火炬走過來給我們照路。那些屬於法院的先生們跟隨於後。奧斯克、奧馬爾和兩個店主也跟在後麵。其他的人都原地不動,因為廢墟裏麵並不寬敞。現在我明白了穆巴拉克心裏在想什麼,他是在看我們有多大把握走這段路。他相信,這條路對任何陌生人來說都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