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老陰婆手裏拿著一個底部橢圓的塤,不拿來吹奏,上麵插著一根稻穗。
合奏並不整齊,但是調子很詭異,高音的地方很尖銳,能傳去很遠的地方。
吃宴的人也都等久了,這時三三兩兩地逐漸融入隊伍中。我問劉:“現在隊伍是要去哪?”
劉說:“說了別問,跟陰婆子走槑!”
於是,好幾十人的隊伍出發了,小雨又下起來,一路上樂師的吹吹打打,雖然天空下著毛毛雨,但是刺耳的樂聲吸引不少村裏人駐足觀看。
大家出門走大道不遠後拐入岔道,走阡陌田埂。今天下雨,路邊的野草都掛滿了水珠,我們膝蓋以下都濕透了。
走了半個多小時,前方一片荒蕪,雜草叢生,但是有一條阡陌小道卻印跡斑斑,一定是幾天前出殯葬禮走的。而這地方是一山麓靠近下坡的公墓。
這裏已經是農田以外的地方了,我回頭看去,我們走過的地方都是莊稼,成片的農作物地很養眼。
我們跟著隊伍到達墳地,那地方已經沒有人了。
周圍有不少舊墳,都零落地安葬在不遠處,其中最醒目是離我幾十米的地方,上麵鋪蓋的東西都很新,包括冥幣紙錢。墳頭旁邊,我看到好多圓木不知道幹什麼用的。
木頭很多,淩亂地堆著。這些木頭可以做一個牛棚。
一場葬禮居然耗費這麼多木頭,不過岜馬村植被茂密,不足掛齒。
帶鐮刀鋤頭的家屬快速地在新墳右邊割草和碾平地麵。
清除出一片空地後,老陰婆從一竹篾裏拿出一個鴨蛋,然後跪在新墳前麵,把鴨蛋往後一拋。
我屏住呼吸,仔細看著陰婆子的一舉一動。
第一次,鴨蛋沒有碎,老陰婆第二次往後拋,這次碎了,緊接著老陰婆說了一句方言‘立蒙!’有家屬就用鋤頭在鴨蛋破碎的地方開挖。
我知道,該村的習俗跟所有的喪俗習慣都有點類似啊,現在是選地。
他們大約挖出一個小一半的新墳坑,然後折斷來一些楊柳枝,還有艾草,點燃放在挖出的墳坑裏焚燒了,這類似一種暖墳,暗喻祛除潮濕,讓逝者睡得安逸一些。
不過從頭到尾,天空都下著毛毛細雨,陰婆的打火機劃了好幾次都不著。
點燃後,楊柳枝和艾草並不怎麼燃燒,全程一直在冒青煙,焚燒的人一直小心翼翼地護著火,還有人用一把傘幫忙遮擋在上麵。
焚燒彌漫的青煙很濃重,加上地麵潮濕,空氣很壓抑,飄散的濃煙根本沒有散去多少,直接籠罩在兩個墳邊。
我拍攝得兩眼直流眼淚,埋頭專注我的工作,半晌,自己抬起頭揉揉眼,再看周圍的人,他們的麵貌好像被濃煙熏得都模糊不清了,四周一片縹緲。
好像我們這一嘬人已經遠離了陽間的土地上……
視覺畫麵也是模糊一片,濃煙和水霧凝聚在一塊,所有人的頭發和後脖子都涼颼颼的。